地包天

对面医院停车场的保安，定是城市里流浪狗们口耳相传的圣人。

只要戾气不很重的狗狗，大多能在他那儿，讨一份有暖餐果腹的差事。

它们穿过大半个城市，行过狗肉馆的陷阱与公交车的阴影，不远万里来此朝圣。

若是它们能口吐人言，那大概会唱诵些“耶稣基督、万福玛丽亚”类的话语，来感念这位天降圣人的恩德。

停车的人中时常有些恃“财”傲物、蛮横糊涂的无礼之辈。倘若他们瞎了眼睛，坏了心肠，胆敢呼喝保安。嘿嘿，那可大事不妙。“门徒”们像被分开的红海一样从保安身后涌出，发出恶狠狠的咕噜声，诉之犬类的恶言恶语。要不是保安拦着，大有一派把对方生吞活剥的架势。

但这些给停车场“当差”的狗，从不对普通的路人乱吠，亦不向保安外的人谄媚。它们有自己的规矩和信条，它们是保安的门徒，忠诚而谦卑的低着头。

但。

和这些被人类遗弃，也要再寻一主、择一木的“忠犬”不同。

“地包天儿”是绝不与它们为伍的。

这个老资历、地头蛇。在我尚未搬来的时候，坊间就有它的故事了。

它有一张能包住上唇，特别突出的下巴。邻里的街坊便送了它个诨名——地包天儿！

相传它是从不平白吃人施舍吃食的，也从没有去医院讨一份安乐茶饭吃的想法。

一个不吃嗟来之食的小土狗？呵，狗也如此清高？

那这浪迹江湖的小狗，要以什么填补它那空空如也的肚肠呢？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只需寻那有主子的狗。或恭维、或欺瞒，引那家犬做些傻傻的举动，逗趣的表演。懂谦让、知礼节，俨然一派八面玲珑的江湖做派。

那些开心过，笑过的主子给自家狗狗奖励时，也会赏它个包子、肉圆类的吃食。

但它是绝不平白吃人东西的，它会观摩你的神色、反复揣摩你的心情。你真的开心？喜欢它的表演？似乎有一种对艺术的执着，趋使着它一样。

这个富于浪漫色彩的，浪人、游侠般的小狗。总是蹦跳着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没有一点家犬的谦卑。

前几日，天儿冷得很。我下了工早早回家，见这小狗多了件红黄两色的毛衣，在冬日的冷色下分外扎眼。许是周围哪家好心的老太给它纺的吧。

就那么蹦跳着行过我身边，我唤它。

“地包天儿。”

它停了下，似乎站不稳当。我这才注意到，它蹦跳着走路的缘由。

左脚爪悬在身侧摆荡着，它——受过伤！

它只是瞥了我一眼，默然无语还是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又挺直了脊梁，蹦跳着远去了……

他们常说：狗是要仗人势的。

地包天：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