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2-18

我的第一份工作


1994年,我还只是一个才毕业的大学生,就读于成都某地方大专,学制三年。当年的大专,正好处在国家包分配到不包分配的转换点,按照当年的教育管理模式,学校的正规专业,还是要安排工作的,我读的是成人专业,不包分配,不过,那年头大专生还是很吃香的,没有现在烂大街的现象。母亲叫我回老家去找份工作,那时节,我的母子关系已经有些不大融洽,我希望早日自力更生,我拒绝了,于是,我成了一名“蓉漂”。

说是蓉漂,其实还没有离校,很多同学都开始焦头烂额的四处寻找出路。在家乡有人脉关系的同学早早就找好了出路,几个人先走了,剩下的只等论文答辩结果出来,就可以走人。剩下几十号同学都在拼尽全力寻找工作,希望能留在成都。

论文答辩的题目我现在还记得,当时,离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还有几年,社会上吵得最热火的就是关贸总协定,课程上海专门安排了和这有关的一门课程。于是,他就和班主任商定了这次出题以关贸总协定为主,总共写了十多个选题让大家自由选择,我选的题目是《论通胀与滞胀》,题目很大,没人选择,我却想没人写我不正好适合发挥吗?那时候,打听了一下写论文的一个规则,认识的人都说天下论文一个抄,我便放下心来。同学们都忙着论文准备,我则每天都找理由去学校外面街道上的电脑游戏室,玩起了电脑游戏,那时候电脑游戏刚好兴起,人们对策略游戏趋之若鹜,经典的有《三国3》和《英雄无敌2》,我便沉溺其中。等距离论文答辩日还有一周的时候,我才收集起资料来,随便去图书馆借了几本经济类书籍,很快就凑够了叁万多字,几个老师看了也表示无语,一个主任老师最后勉强要我熟悉内容,应对答辩,我浑浑噩噩的答应,等答辩结束,老师打了93分,剩下的时间,就是静待毕业证了。

那年头,国家一片欣欣向荣,虽然说大学扩招,但是这时候还方兴未艾,到处都对大中专人才求贤若渴。其实我是有几次机会的,借助老师的介绍,进那些新开企业任职,不过我都把机会让给了其他同学,一个女生被我介绍进了手机店;一个女生进了某药业公司做业务;一个男生当上了成都监狱某服务公司的经理秘书,另一个男生进了某保健品公司被派驻雅安…..自己没啥事,就跟着几个同学跑起了职介所。

当时成都大大小小的职业所我都去留下了足迹,一天,位于某小宾馆的职介所说有工作介绍,不过要28元的介绍费,我当时隐隐觉得那是个陷阱,一个同学说他们服务周到,设备齐全,应该不是骗人的,我心想就当和同学一起经历考验吧,将来这样的事很多,于是就交了钱。

果然,那人介绍的工作确实有水分,说是要招几个客户经理,其实就是发传单的,我和几个同学都不愿意去,要求退钱,那中介当然不同意,就说这次不成下次免费,于是发生了争执,不过有几个男生领着,职介所的几个媒子也似乎有所忌惮,最后不了了之。

折腾许久,才发现自己还没有着落,学校又有风声要清理寝室,只得硬着头皮和剩下几个同学往职业所、人才交流中心跑。

这事以后,我也算买了一个小小的教训,对职介所不再奢望,将精力集中在招聘会上面。同学们也灰心失望,有两个人回家了,有两个人去了广东。

那时候,中国成都人才市场还没有成立,整个蓉城只有省展馆一家国有人才市场,后来大名鼎鼎的宇辉人才市场还只是一家籍籍无名的职介所,我就直奔省展馆了。

那时候,成都体育中心还没有启动,许多外省企业都在省展馆招聘,我就稀里糊涂的交了几张招聘表,这次运气不错,很快就收到了一家保健品公司发来的寻呼机信息。那个年代,手机还是奢侈品,寻呼机也不是生活必需品,信息还是转发到同学那里转告的。

公司是一家位于玉带桥珠峰宾馆的一家广东保健品公司成都分公司,约定的时间是中午一点。我那时候年轻气盛,风华正茂,又满怀袍哥人家的仁义忠信,邀约的时间都是提前到达,才过12点,我就出现在了珠峰宾馆。

刚进门,就看见几个汉子气喘吁吁的搬着货物,我二话不说,也上去帮忙,几个人搬上奔下,很快就打成一片,大家嘻嘻哈哈笑着相互鼓劲。临近结束,来面试的人坐满了房间,却没人搭理我们,没人伸出援助之手。一个30左右的青年模样招呼道:“杜总,你约的招聘时间到了。”和我搭手的一个30余岁青年忙答应着说再等等,我在旁边说杜总您有事先去忙吧,杜总笑着说没事,继续清理搬上来的货物。剩的物件不多,很快我们就料理完,杜总这才放下手中的物件,西装革履起来。旁边那青年这才拿起一沓资料念起了名字,第一个名字念完,我不由楞住了,他念的完全是我的名字。

青年又念了两声,我这才答应,几个公司员工、两个招聘人楞住了。那位杜总看看我,不发一言,青年便要叫我去那边坐下,杜总这才止住他,让我今天回去收拾一下,明天9点来上班。面试通过?我喜出望外,连声答应下来,不过还是等搬运工作全部结束才走。

第二天早晨8点,我按时来到公司,杜总亲自安排了我的位置,又给我介绍公司其他同仁:他叫杜新平,成都人,那个青年名叫张志军,江西樟树人,公司副总;秘书庄园,新招的成都本地人;广告公关刘寒,业务主管聂辉,其他人就已经不记得了。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先在公司培训一天,说是培训,也就是熟悉公司情况,了解产品资料,然后分在张总手下打杂.张总是兼管市场推广的,也就是促销这一块,我好歹也是公关协会常务理事,兼学生会勤工部部长,多少也有点经验,很快便将队伍组建起来。

学生促销队伍主要是发海报和假市场调查为主,印象深刻的有三个促销人员,我都有好感,一个叫刘念,工作认真负责,踏实肯干,我是最为欣赏,后来促销时间结束,我觉得刘念还不错,想留他在公司里继续工作,便向张总提出了建议,张总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看我说道:“公司现在没适合她的位置,她留下你给她发工资吗?”我这才隐隐觉得不妥,只好退下。剩下一个女生我很有好感,算是青春萌动型吧,当时的我,只是内心有点有一点憧憬,只是杜总毫不留情的把她给枪毙了,十多年以后,我还记得她的名字—杨晓琴。

几天以后,公司要送一批资料去雅安,其他人都各有其职脱不开身,庄园和刘寒都是女子不愿意跑那么远,杜总不知道派谁去,我便主动请缨。杜总同意了。

当时到全国的交通还没现在这么发达,从成都到雅安要几个小时的时间,路况也没有现在这么宽敞平顺,颠簸了几小时,从甘盘山隧道出来,看到青衣江大桥才算好一点,从这里再往前,就是雅安市区了。那时的雅安不大,找行人问清地址,就去医药公司交了资料,出来天色已晚,对方财务很有耐心的帮我介绍了一个旅馆。从旅馆登记出来,饥肠辘辘,我的吃货本性就发作了,早就听说雅安三雅很出名,一个人沿着一条破漏小巷顺着江边徜徉,看见一家装修简陋的面馆就钻了进去,里面的大肉面味道真心不错,完全可以和我去南京的时候在河海大学吃到的大排面味道相媲美。写到这里去网上查了一下,说是雅安出名的是雅安大肉哒哒面,不知道是与不是,就这么记下了。

从雅安回来没几天,刘寒教我如何报销账目,我第一次刻了自己的私章,那晚上很是激动,感觉自己也是个成年人了。

一个月后,我的工资下来了,缺勤几天,加上去了一趟雅安,我实发工资1800元,这个数字把我吓坏了,那时候,地方上的一般工人,还只能拿200多,我真有些不敢置信,跌跌撞撞的跑去找杜总说话,杜总刚好有事要出去,看出我心中疑惑,笑着道:“放心,你工资1800,出差一次300多,没算错的。”说完便出去了。公关刘寒冷不丁的插了一句,“领多少钱就要办多少事了。”我讪讪的笑了笑,挪到旁边整理促销资料。

暑假很快结束,公司的促销工作还没有结束,我继续负责促销工作,或许是保健品行业的通病,一个新产品上市前都有大规模的促销安排,刘寒负责的广告工作一直在搞,我负责的学生促销队伍也一直没有解散,最多时候达到200多人,学生们把成都划分为几个区域,天天走街串巷的送去海报以及市场调研问卷,我则每天负责收集问卷做出登记分析。记得有一天,一个人拎了瓶绿叶啤酒,边喝边整理报表,赤裸着上半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躺下了。

第二天黎明,一个人昏昏悠悠醒来,发现灯没有关,自己躺在租屋的地板上,几张报表黏在皮肤上。

已经八点了,来不及想明白为什么,只好匆匆洗漱,跨上那辆从会府市场淘来的旧车去了公司。

把报表交给张总,开了晨会,扭头就到电子科大见了那群学生,带他们去了肖家河小区,他们今天要对这个小区进行扫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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