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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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三年前的一篇旧文

每年此时忍不住细读

只为怀念

只为用心触摸

天堂的父亲

还有那些永远不再的温暖

                                    ——清闲尘梦

梦里,有许多云上浮动的日子,朦胧着,漂移着。

醒来,我眼前是白晃晃的阳光,劈头盖脑打下来,令我措手不及。顺着荫影地方看过去,远处那绿油油的烟叶子,那些曾经松软的土地,都失了水,耷拉着脑袋,像许多失宠的农具,搁置一边,无人搭理。

而我眼睛余光,偷偷瞄着坐在烟土边的父亲。父亲,正用竹筷,夹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再喝上一口白酒,眼睛眯眯笑着,望着远方,思忖着明天赶集,又能在茶馆,与哪些茶友可以会集?

于我,这是想像中的画面,却又真实在心中呈现。也许,换一种场景,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吗?答案是否定的,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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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烟》

记忆中的父亲,不喜香烟。原因:味道淡,感觉抽不出味。故,叶子烟,便随了父亲一生,不离不弃。

父亲的烟杆,是用细竹管自削的,在家时,从未亲眼见父亲新削烟杆的情形。离开故乡后,那些情节更是日渐陌生。

每次看见父亲抽烟,都能看见竹烟管蜡黄蜡黄的,卷烟处,永远保留着烤熏的黑色。对旁人而言,叶子烟味太浓烈,闻起呛鼻。

儿时起,父亲抽烟,总远远躲开去玩。后来,躲开至学校。躲开至异乡。

这一次,躲至时间深处。永不回来。

父亲自己种烟。每年买回烟苗,细心种植。其悉心照料程度,并不输予母亲种植的菜苗。浇水,松土,施肥样样都亲力亲为,像呵护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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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烟,最苦累的是收获的日子。在最炎热的夏天,更要在最毒的正午,据说,经白花花的骄阳毒晒后,那叶间保持的烟油最多,割之,才是最好时刻。

没去深究是否其真实性。年年,父亲都在此时间段去收割烟叶。这,犹如对子女爱意,年年岁岁,从未虚假为之。

父亲割回的烟叶,再分成小株,编织绳索上挂晒,—排儿整齐排开,像绿色屏障。年少的我和小伙伴,躲在下面迷藏,弄了一身烟油,免不了遭到父亲假装的责骂,却乐在其中。

经过几天暴晒,烟叶从青绿到枯萎,从熏黄到土黄。最后成了金黄。等到夜幕临近时,有丝丝潮润时,再裹成圆锥型。父亲说,这是烟娃,成型了。可以卖,也可以自留。

去年回家,父亲病重。割烟,晒烟交给了大姐夫。

我扶着父亲,站在屋檐下,望着那一排排枯黄烟叶,思绪万千,那些枯黄,曾经是多么的葱绿!岁月无痕,却在不觉中换走了曾经的日子。从翠绿到枯黄,多像人的一生,千帆过尽,却无法领悟悲缘何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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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些晒黄的烟叶,父亲的眼光,是亲切而无奈的。父亲轻声说,姐夫编晒不好,收割也未到正午,味到底会差些的。若身体还

行,必自己去收割。

那刻,我别过头,未让父亲看到我突然涌出的泪。

如今,那些种烟的土依旧在那,杂草丛生。曾经年年繁荣的绿,搁置在岁月里。老了的烟土,还有那些潦倒的草,落寞看着尘世间的人群。来了,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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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

酒,实在不知是好,还是不好的东西。可我知道,是父亲的最爰。父亲不喝啤酒。不够味。一辈子,只和高度白酒结缘。不仅是喜喝,而是成瘾。记事起,别人提到父亲,就和酒连上关系。

曾记得看过一句:为什么喝酒?因为酒不好喝。不知道,这是—种如何隐忍的心绪,但我知道,这种说词和农作的父亲没有一丝一缕的相系。

于父亲,喝酒,就是单纯的喜欢而己。无它。这好比每日三餐,只为身体的需要,菜,总是要的,晕与素,倒是其次。

小时,总搞不懂父亲为什么如此喜欢喝酒。也曾偷偷抿过小口,才发现,那种怪怪的苦味,那能和3分钱—杯的糖精水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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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小时也恨父亲,只因父亲每次喝酒后,都醉。回家便和母亲吵架,也打架。我和小姐姐,哥哥蜷缩在一边,惊恐的眼神,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

等待酒醒后,父亲,却又变了一个人。

日子,就这样在恨与不恨间,心,也在逃与不逃间,直至小学毕业,依然如此。没有丝毫的改变。那年,终于考上离家远的初中,开始住校。暂时离了家,至少—周才回一次。

听说,父亲依然喝酒,酒后,依旧。再后来,去了更远的学校。关于父亲喝酒的话语,听见的越来越少。其实心里知道,在刻意去少听。

毕业后,去了异乡。父亲喝酒的事,听说更少了。与父亲见面,也更是少了。

后来,在异乡学会了喝一点酒。人也渐大了。终于明白,父亲就这点爱好,随了吧。

之前不明白为什么姐买了好些酒在家,母亲也炒了菜,可父亲为什么依旧赶集喝醉才回家,现明了:再好的酒莱,一个人,永远喝不出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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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喝酒只是一种托辞,朋友间的感情联系,才是关键。而父亲,可以找到一些聊天

人,想想,繁重,多事又操心的农活,总该有些什么时间段或消遣方式来调节。

只是父亲,是直爽的人。在酒桌上,觉得别人劝酒,不应拒绝盛情。而量,总有限度,过量,也就乱了神经,父亲,就这样执着与习惯,于是在家人的劝说中,总有千百种理由拒绝改之。

后来,不再劝父亲戒酒。也明知不可能。只电话里劝说尽量少喝,如此而已。而父亲,每次也呵呵的应着,只是一切照旧,也就随了父亲之意。

以为,这辈子父亲不会戒酒了。

去年,当父亲自己感觉到真的身体不行,进食一点点都感觉困难时,终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了医生的话,戒酒了。

而不知病情的父亲却想不到,此刻—家人,是多么希望他还能每次赶集喝酒。醉了也好,吵架也罢。

习惯了一辈子,突然间,因父亲的病,—切生活的秩序发生了改变,并且措手不及。

这一次,不是临时赶集,也不是简单的走亲戚,也不是去遥远的他乡,而是永永远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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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茶》

也许,喝酒的人都喜欢喝茶。父亲也不例外。自从离开了故乡,回家,屈指可数。那次回家看父亲,本就瘦的父亲,被病折磨的更瘦了

某天,父亲精神稍好些时,要我陪他去赶集。我搀扶父亲去,父亲很累,下车后要去茶馆。

我们进去了。乡镇的茶馆,极简单的—层,摆放几张桌子,一元一杯茶。有小儿冲茶,我第一次进,也是第一次陪父亲。

茶上来了,热腾腾的。四周喝茶的人,也热闹

的聊着。我和父亲在一个角落,可以看到整间茶桌上的人,也可看到街上捅挤的人群,嘈杂声,片片入耳,也有汽车剌叭声,声声盖过人群。

父亲,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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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一直微笑不语。用颤颤的手,轻轻掀起茶盖,朦朦的茶雾就淡淡上升,飘散开,那些墙壁上的尘,就这样轻轻的着了魔,在那几串散乱光影下,浮浮沉沉。

我不喜喝茶,只是陪父亲要了一杯。茉莉花茶,淡淡的清香。晃了晃杯沿,茶叶慢慢浮起,再沉下,最后,一切归于平静,唯有那茶雾,还在努力的抗争,拒绝温暖冷却后的挽留。

细想那些茶叶,从苗到株,从采茶到制茶,再从泡茶到丢弃,短暂的一生,不管是多么的鲜活过,最终尘埃落定,随了时间,经究封存尘土,不曾有人记得。

而人的一生,何尝不像茶叶,也曾风光,也曾失意,一直在尘世间,淫浮浮沉沉。最后,也终归黄土。而唯一不同的是,人,会有人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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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父亲,永远活在我心中。虽然未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那次茶馆父亲的微笑不语,却永存心中。永远永远。

父亲走后,孤独而害怕的母亲搬到镇上,姐姐家住。方便照应。

春节回家,故乡笼罩在萧瑟的冬里,荒荒的,冷冷的。

我一个人,站在屋檐下,看灰灰的天,慢慢的变空,找不到些许熟悉的痕迹,也看那些灰色瓦片深处的苔,深成墨绿,见证时光的流逝。

屋空了。家仿佛散了。无法悲伤。我,真正成了流浪的异乡人。

再落眼水泥坝上,有好几个洞,那是父亲晒叶子烟打桩挂绳留下的洞,空落落的。坝边上,几个装酒的壶,还在尘埃杂草里躺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远处水田里,谁家的鸭,却还在一声声欢叫。

我知道,眼前的这一切,都将尘封记忆深处。

清明时节。晴。也雨纷纷,落在心里。冷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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