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文化：职场生活外的心灵探索

三菱电梯有一句广告语，叫做——上上下下的享受。想必在现代性的语境下，其意味已发生了变化。说白了，上下班的时候，人对于上下电梯的感受很不一样。心悸、冲动、渴望、怀疑等等复杂情绪也会存在。在电梯内是人与人的数量堆积，在电梯之外则是思想与思想的暗流涌动。希望坐电梯能带给人美好体验的希望真的可能是一种希望。

本文系朋友在青岛工作时的所思所想，考虑到这些内容很有普遍意义，特此分享其中部分。本文原发于微信公众号：tongshiedu，知乎：zhihu.com/people/raullinoux。

白美美她二十九岁了，至今还没有结婚，为了上班方便她就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温馨的卧室，这样她每天步行十多分钟就可以到公司。唯一的缺点便是房租贵。

每天早上闹钟七点半叫床。白美美会拖到八点十分出发上班。此时还能不紧不慢地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一个桃李的肉松面包和一袋热牛奶，然后八点三十分准时指纹打卡。在迟到的危险边界徘徊后，她通常能安全地坐电梯去办公室。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晚了的话扣50元钱她也心甘情愿，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侥幸逃过了更多的处罚。

在某一个晴天，一切都非常和谐与美好。太阳洒在大地上、路边的青草和小树上，卧室里窗明几净。闹钟还没有叫，但是她闻着暖暖的太阳的香味儿伸着懒腰提前坐了起来，阳光洒满整个屋子，她和床上的大兔子一起静静看着窗外。

起床后她熟练的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并穿起工装蹬上高跟鞋准时出门。她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来许多年前毕业时的梦想——穿着高跟鞋在办公室优雅工作——似乎就是现在的状态。29岁的她以为这一切已经轻松地实现了。

春天的清晨的街道明亮清爽，她照旧迈着均匀的步伐来到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面包和牛奶。她看到匆匆奔过来的几个同事，有一个新来的同事还因为超重没有上电梯之后又不得不下来。白美美默默的暗笑：“这个点儿妥妥的不会迟到，着什么急嘛”。是啊，她比谁都会掐算时间，因为步行基本是匀速的，一切井然有序。 

白美美仍然用她标准的高跟鞋模特步子走到电梯口，今天依旧很多人都在等待着。电梯附近的人一直使劲按着电梯的按钮，就像某些场景里有的人死命地吸吮水龙头里出不来的水滴。渐渐的等着做电梯的人已经排成长龙，延伸至对面办公楼的大厅里。对面大楼里的人也如此这般排过来，两个队伍之间互相握着手聊天互相打着招呼。她笑看着这般滑稽场面。白美美已经习惯了他们，几乎每天早上皆如此。

白美美上了电梯后一如往常的静静在角落里，听有电梯里好不热闹的声音：有的人互问是否吃过早餐，有的三五成群吐槽今天早上自己堵在了哪里多久，有的人几乎带着炫耀的口吻说自己好不容易在两公里之外的体育场附近找到停车位。办公楼很高层，到楼顶要许久许久，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聊的，只是现代社交里仪式性的礼貌逼迫职场人士寒暄一番。她想起，在老家或许可以不用这样。

电梯从来就是让人孤单的空间，或许它本质上就只是机器，没有思想，无所谓人性不人性。今天你吃的什么早餐？今天你堵在哪里了？今天车停在哪里了？电梯只有这样的文化，其内容生产就是围绕人类最简易的吃穿住行而展开。后来，“花多多”等广告投资商们都给了他一大笔钱好让他允许它们在电梯里播放广告。于是一个女声经常伴着电梯里“愉快”的聊天唱着洗脑神曲“花多多，花多多，花的多，省的多，噢噢噢”，渐渐地“花多多”“猴子无抵押贷款”“饿了没”、渴了么”和“花生二手车”等也都成了电梯新文化。

如果说早上进电梯是窒息，晚上下电梯就是解脱。在夏季的时候出了电梯还可以见到斜阳高挂在西南角，卖凉皮的小摊已经活动在街角的转弯处。回家的路是幸福的，即使当天晚上背负了沉重的工作任务，也可以因为看到有人领着装满菜果的塑料袋而羡慕，因为他们要回去亲手做菜，坐下来，也许还会为他人、为自己斟满一杯酒。好希望夏天慢点赶到，在春末能有个男生在电梯口等她，然后她们转去菜市场模仿别人的样子挑选蔬菜和排骨。

她在逃离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但为了生存又不得不进行异化的工作。电梯如此不同，它首先是空间的转换，从某个地方到某个目的地；其次是时间的推延，因为一个人花了几分钟，甚至几十分钟坐了一趟电梯。而白美美就是上下班。

她无数次想起老家，有的姐妹结婚了，母亲说她嫁给了很远很远地方的人，这又何妨？我白美美，可不会在这个年纪，因为害怕高龄而结婚。可是谁来爱我呢？这就像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要按最高层的电梯，他自然希望上来的人越少越好，中途下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乘坐电梯就是互相给对方找麻烦。上19楼的人嫌18楼的人，下到1楼的人会嫌弃有人2楼出电梯。在空间的转换和时间的推延中，人永远不能和别人将就起来，所以电梯制造着我们这个时代的孤独。逃离才是唯一出路，遇到相爱的人如此之难，白美美想道。

又到了白美美每天的下班时间，她盯着打卡机器的时间到了整点之后迅速的按好指纹离开。电梯到了一楼之后她走向空旷旷的大街，只有她准时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