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七十三岁,萍乡市人。退休多年,着实闲得无聊,为此,家里人老念叨要我去旅游,可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尤其有了电视以后,总觉得不管去哪里都大同小异,无非是看看山水、逛逛城市、了解一些不同的风土人情,除此,别无他样。
2017年,我的小女儿硬是为我和我的老伴办了护照,而且,她还隔三差五要我去这去那,但每次都被我拒绝了。
今年8月,她说在网上看到去日本旅游有优惠,说什么也要我去一趟,还说我和老伴这么大年纪了,再不出去走走,以后的机会就恐怕越来越少了。
日寇从1931年九一八事件发动侵华战争开始,直到1945年8月15日宣布无条件投降日止,期间,在我国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将永远刻记在中华民族人民的心里。
我仅1978年参加了市文联文学协会(现称市作家协会),什么党派也不是,工作几十年班长也没当过,纯属草根。日本侵华战争虽沒有直接危及我和我的家庭,但起码的民族意识我是有的。因此,尽管女儿女婿及老伴如何劝说我去日本旅行,我内心是十分抗拒的!
女儿见我固执己见,于是来了个“先斩后奏”,说钱已交了,一切手续均已办妥,不去也得去。还说,1978年,有74岁的邓小平出访过日本,1985年王震在长崎新地中华街有过题词。纵观历史,1965年援越抗美,1979年自卫反击,1972年尼克松访华……此一时彼一时,是你能左右得了的吗?
是啊,历史总归是历史,现实到底还是现实,我被说服了。
我们选择去日本的路线是,先去上海吴淞口国际邮轮港码头,然后,乘坐意大利的歌诗达威尼斯号邮轮驶达日本长崎。
2019年8 月20日,我和老伴、女儿、6岁的外孙女,还有女儿的好伙伴母子一行六人,晚八点乘Z245次列车从长沙出发,次日凌晨到达上海。我第一次,也是唯一次去上海那是在1972年间。那时列车分别为 “普客”、“直快”、“特快”。往返上海至广州之间的49次与50次叫“特快”。其实,“特快”的时速也不过几十公里,只是停靠站比较少,另外,宁可其他车次晚点也要让它先行。
我很想在上海多逗留些时日 ,看看五十年后这里所发生的变化,但因为时间过于匆忙,未能如愿。尤其令人遗憾的是,此行连上海的标志物“东方明珠”也没来得及亲临目睹。
我们是21号中午从吴淞口开始排队登上意大利歌诗达威尼斯号邮轮的。
威尼斯号是意达利新造的一艘邮轮,今年5月才投入运营。邮轮共十二层,总吨位达13.55万吨,长323.6米、高37.2米,可容纳近万名游客。邮轮上设有大剧院、小型足球场、游泳池、免税店、赌场和别具风格的各式餐厅……,餐厅内的免费自助餐中西两便,菜肴、水果,品种繁多,口味适宜。在付费餐饮中,我们尝试了下正宗的意大利披萨,印象最深的就是发面的工艺,面团发的巨大,绵软,烤制后咸香可口。
整个邮轮上的卫生与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无可挑剔,
邮轮是当天傍晚五点开始起航的。我和老伴住在八层的8379号房间,女儿她们住另外一层。安顿之余,我去了邮轮四周的甲板上走了走,看了看,由于天色渐暗,视野里那些闪烁的灯光渐远渐稀,再后来,除了能见到近处的海水和被邮轮所泛起的波涛,几乎一片乌黑。
次日凌晨,游客们也许还在做着各自的美梦,我便来到了邮轮一侧的甲板上。啊!大海!我几乎惊讶得喊出声来。瞧,海水延伸至天边,一望无际;天空笼罩着大海,天海融合。那景致真叫一个宏伟壮观啊!
曾经,我去过青岛、珠海与深圳,还常在人前说我见过大海,现在才知原来见过的所谓“大海”,只是城市的一个港湾。
老话讲,“三山六水一分田”,意思是说世界的面积有百分之六十是水,之前,我还不敢相信,这回服了。
海洋上的气候,忽儿下着小雨,忽儿雨过天晴,忽儿又冒出灿烂的彩虹。真像家乡的阳春三月,变幻无常。
邮轮进入公海,公海的海面没有航标,只有海鸥在自由地翱翔。在这茫茫的大海里,何方是我们的去向?邮轮该不会让我们迂回在大海之中吧?顾虑之余,忽听有人在一旁讲着郑和出海的故事。是啊,早在明代永乐至宣德年间,我们的航海家、外交家郑和,仅凭着我国四大发明之一的指南针作为航海定向仪,进而出色地完成了举世闻名七下西洋的伟大创举,现如今,科技如此发达,而我却担心邮轮是否将迷失方向,岂不是杞人忧天?!
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航行,我们在23号凌晨终于在日本长崎靠岸。由于人多,9点左右我们才正式踏上日本国土。
入境口,尽管日本工作人员满脸笑容地向我们打着招呼,说着几句“您好,欢迎您……”等硬梆梆的中国普通话,但我内心回击他们的却是不停地咒骂:日本鬼子,大坏蛋……
10点左右,我们上了旅行社安排的日本大巴车。车上的男性导游姓邹,沈阳人。据他自我介绍,在日本工作已有十多年了,车上,他简单介绍了旅游中的注意事项和日本人的一些日常。很快,车子便开到了第一个旅游景点——长崎新地中华街。
大巴车不能直接驶入长崎新地中华街,只能停靠在离中华街约莫一公里远的地方。从停车点步行去中华街这一很短的路程中,我有了对异国他乡面貌的浅薄认识:这里的公路很窄,也就两车道。凡是有斑马线的地方,尽管没有“车让人”的提示,但只要有行人通过或有行人驻足斑马线,日本司机便已作好了“宁停三分、不抢一秒” 的心理准备,车让人的意识已经扎根在了他们的日常行为意识中,逐渐变成了一种习惯。日本是世界排名第一位人口长寿国,人均年龄为83岁,比我国高出13岁。在长崎市区,许多日本司机看上去已年过花甲,据说,这些年龄偏大的司机则是退休后返聘上岗的。
去中华街的途中,路面整洁干净,不见纸屑、烟头等杂物,连垃圾桶也没见到过。我是个“烟鬼”,尽管烟瘾大发,但在这人生地不熟,尤其在异国他乡,还是只能选择忍耐,唯恐乱扔烟头给国人丢脸。
日本的文字受中国文化影响,至今仍有不少与我们的汉字相似,一踏入日本国土,看到众多的中国字,不仅倍感亲切,也消除了很多沟通不便的顾虑。去中华街途中,除能看到路边的交通标志及各门市的招牌之外,根本看不到含有任何政治色彩的宣传图文,这也许彼此的国情各有不同。
说回中华街,中华街的街口立有一个大牌坊。牌坊的正上方嵌有一块红色底板的长匾,匾上镶着“長崎新地中華街” 七个正楷繁体字,题词落款是“王震一九八五年七月十六日”,字是金黄色的。
中华街不寬,像条小胡同,但很繁华。街上人来人往,店内商品琳琅满目;售货员有日本人也有说着许多中国普通话的华人华侨。
中华街的尽头有一个供人们休闲的小凉亭。亭内的木条凳上坐着两个正在吸烟的日本老头。他们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敞口的易拉罐,每吸完一口烟都会朝罐内轻轻地弹着烟灰,末了,将烟头熄灭在易拉罐内。在两个日本老头的诱惑下,我失控了。我不会日语,只能用手势冒昧地向对方诉求:我很想吸烟,请允许借用你们的易拉罐用一下。他俩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其中一位双手捧着易拉罐,弯着腰,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我的手里,与此同时,还微带笑容叽里咕噜地对我说了些什么,从这里感知到的当地人的友好,也让我的仇日心理淡化不少。
从中华街返回大巴的途中,我好奇地询问过导游,为什么去中华街的路上没见过一个垃圾桶,使得我连烟也不敢吸,就怕烟蒂没处丢。导游解释说,日本人的垃圾都是各自带回家自行处理;吸烟有固定的地方,并贴有相应的标志。我唯恐他人嫌我话多,至于垃圾怎么处理;哪儿才能遇上固定的吸烟点,也就没再深究。思及现在我国各大城市推动的如火如荼的垃圾分类运动,也标志着我国精神文明的步子向前不断迈进,多年后,我们面对整洁的城市环境,也将倍感自豪。
长崎购物广场同家乡的超市没多大区别,不同的是规模大,人多,仅停在广场的旅游大巴就有近百辆。我们六人没一个有计划购物的,至于商品的质量、价格,与家乡的同类商品是否存在可比性,根本无心关注。广场内的卫生是一流的。墙壁、货架、商品,几乎一尘不染。地板铮亮,而铮亮的地板则是我亲眼见日本女人跪在地上用手擦出来的。
我在商场门口的左侧,我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垃圾桶和吸烟处了。从烟缸内丢弃的烟头不难看出,大部分香烟的牌子都是中国生产的,无疑是中国人所为,我迫不及待地掏出香烟接连猛吸起来。
吸烟处不远有个小吃摊点,我用日元买了一碗面条试着开开“ 洋荤”,殊不知,这碗花了将近20元人民币的面条,其味道,还远不如家乡一碗5元钱的素面。但是随性的小朋友对酱油饭团子却赞不绝口,直呼“美味”,孩子终究还是孩子,喜欢这些新鲜玩意。
长崎“和平祈念像” 是我们参观的第三个景点。
《和平祈念像》一侧的碑文有这么一段记载:遭受原子弹爆炸是长崎历史上最大的灾难,瞬间丧失了众多的同胞市民,忍受了无法形容的巨大悲痛。长崎市民为了广泛地呼吁世界永久和平、不再重演悲剧,作为世界永久和平的象征,于1955年8月,在纪念遭受原子弹爆炸10周年之际修建了这座祈念像……
1945年8月15日中午,日本天皇裕仁广播《停战诏书》,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所规定的各项条件,同意无条件投降,显然,这与美国在此投下原子弹有着必然的因果关系。也就这一年,世界二战结束。
眼下的长崎,已看不到了当年的悲惨痕迹,一切都已归回到了大自然的怀抱,但凡是热爱世界和平的人们,决不愿看到历史的悲剧在任何一处重蹈覆辙。
下午四点,各旅游团相继返回了威尼斯号邮轮。
晚七点,邮轮朝着上海的方向开始了返航。威尼斯号到达吴淞口码头的时间是25号早晨七点左右。
从上海返回长沙,我们乘坐的是高铁G1305车次,G1305比乘Z245可将近快了一半。而Z245车次比我72年乘座的“特快”49次与50次,又不知提速了多少倍。
铁路运输的迅猛发展,无疑对我国现代化建设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而我国的现代化建设的根本关键在于改革开放。曾经有位伟人说过:古为今用,洋为中用。1978年邓小平访日,是二战结束后我国出访资本主义国家的第一位国家领导人。从此,它标志着中国的大门将对世界打开。实践证明,中国只有开放改革,才能兴旺发达,发展才是硬道理。大河有水小河满,国富则民强。只有国家发展了,人民的生活水平才能得到逐步改善提高。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梦才能早日得以实现!
这回我只是去了日本的长崎市,觉得很不过瘾。倘若条件成熟,还要去世界其他国家走一走,看一看。
丁冬秋
2019年9月于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