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为谁活着

地租涨价了,雨爸工作来回跑太远了,雨妞一家再次回到了老家。

这年春天正逢大旱,吃水贵如油。

凌晨三点雨妈就得到南河井台上,摇着辘轳搅水去,木头摩擦着铁辘轳发出“咯呱咯呱”的声音,全村都能听到。

一个桶下到井里,搅上来连桶四分之一的水都没有,搅十来次才能满一挑儿水。不得已井绳上挂三个勾子三个小皮桶,那样也得卸下三四次,才能倒满两桶水。

后来没办法,就让小妮儿穿个差不多能装下她的胶鞋,连孩子和桶一起卸到井里,一瓢一瓢的舀满桶。

水挑家里,要澄放一天一夜,才能饮用。

全村排队的桶上放勾担(水担)搁了好远,井边的石头台子都被坐的光滑,实在等的不耐烦了,或者有加塞的就打架,也有一边下棋一边等,或者生个火堆的,毕竟大河沟里不挡一点风。

街里的水坑,南河的大岸下,早已经干涸,露头皲裂的大纹路。

洗个衣服拿化肥袋子装满,肩挑着到两里以外打驴坡(陡坡名)深谭下去洗,小妮儿和冬儿总是尾巴带助手,雨妈一边洗衣服一边给孩子们讲这坡的来历。

从早上太阳出来一直洗到晚上太阳落,中午就吃点干粮不回家,衣服晾在石头上或是荆条(灌木)上,傍晚收了衣服回家。

那年的玉米只长了,一尺多高都旱死了。


苦楝树开花了,淡紫色的花瓣,暗紫色的花芯儿,一束束的开在叶子间的枝头上,散发着浓郁的花香,香味里又有一点微苦。

雨妈又在大早上做了大锅玉米粥,把孩子们小时候不穿的棉布衣服拆洗干净,粘上饭贴在门板上,放在太阳下晒一天,就成了上好的鞋背子(布鞋中间一层起到硬挺有型的作用)。一家七口人的单鞋棉鞋,都出自雨妈的一针一线。

隔着一条小干河,街里的坑里石块下,是雨妈沤制的纳鞋底儿的小麻棵儿,这不小妮儿忍不住也跟着下去看看麻沤好了没有,一声惨叫,腿被玻璃片划得都露出骨头了,上了贝壳粉还上了云南白药,又得过一个夏天才能好。

坑下的小块地,雨妈种的黄瓜豆角爬满了架。一路之隔的右边,村里用土胚垒围了个公厕,沿着公厕长长的小块地,舅舅们给雨妞家的三棵核桃树长势正旺。

两棵椿树靠着公厕高过了东土崖,树下的红薯炕里,(四方形床大小一尺深的土坑)孕育着红薯苗挤着长。

种植的红薯够姊妹几个交学杂费了。在坡地里小妮儿插秧小腰都要直不起来了,挖坑、放肥、浇水、填土、除草、勾秧、刨瓜、装运、蘸药,下窖……雨妈和孩子们哪一样都没有落下。

过段时间,红薯长了长长的秧,小月小妮儿都会锄地了,但是锄红薯地就是来断送苗的生命的。所以就拿来红薯梗折成头饰、项链、手链、脚链煞是好看,再用蓑草编件裙子,别提多美了。

雨妈把红薯地岸下的野酸枣,摘了给孩子们装满口袋。

他们跑到地头用力拔花生,摔个屁股蹲儿,哈哈笑笑,又继续。

树荫下孩子们看蚂蚁、抓石子、当“天下太平”、枚大炮、跳小井……

夕阳西下,地四周的绿豆、短豆角,雨妈摘了实顶顶一篮子,娘儿几个沿着山边的羊肠小道回家。

冬天到了,九岁的小妮儿被长辈连桶或者箩筐一起,卸到红薯窖里拾红薯。

刚下去什么东西都看不到,不小心就碰到窖边了,脑袋“咣”一下,“哎呦”一声也不哭,呆一会儿就低着头撒起脚,在两个窖里跑来跑去。比比哪个最大,像抱娃娃一样搂起来,明知道大的是用来磨粉的,还忍不住搬来搬去。

大人在上面开始喊:“把红薯弄秃噜皮了,都不好贮藏了,来年拿什么秧苗?”只好“乖乖地”拿点自己喜欢的样子,或者大家都愿意吃的,黄芯的白芯的捡满箩筐。大人将红薯倒地上,空箩筐下来,小妮儿则得意地坐到箩筐里被大人拔上来,咯咯地笑个不停。


这样的日子,雨爸觉得光上班家里的开销还是够花。和雨妈商量着种果园,于是又开始一番辛苦的劳作。(详见文章《记忆里的苹果园》)从平整土地到挖坑种树雨爸全程参与,但是雨爸终究是要上班,管理园子种瓜、种菜、打农药、卖果子,每一样都少不了雨妈。

一晃几年过去了,村里的路,人车经过一直都是尘土飞扬,吃水还是需要去井上摇辘轳挑。

孩子们都大了,不能一直住在窑洞里,家里的三座房子雨爸都给雨叔和三伯一些钱买了下来。尽管下雨天有点漏雨,还是比窑洞里更有安全感,白纸糊的窗户也亮堂了许多。

冬儿上了一年级,月儿小妮儿他们住进了雨叔的东屋,一个床里间一个床外间。中堂是李白的《望庐山瀑布》字画草书,大方桌一对儿大柳圈椅子。左边墙上是托人写的《醒世名言》:静坐常思自己过,闲谈莫论他人非。退一步天高地阔,让三分一时心平气和。能受苦乃为志士,肯吃亏不是痴人。敬君子方显有德,怕小人不算无能。

门后边小方桌儿上放着村里第一台黑白电视机,电视被搬到石阶上,全村的人都来看电视剧《射雕英雄传》,正看的热闹,没信号了!还得到土崖上去转天线,别提多急人了。

雨妞去爸爸厂里化验室工作了,偶尔回家一次,她和小玉在北屋里间住着,外间是粮食和杂物。

小玉用编织绳儿报纸给屋子吊了顶,粉花被子,粗布床单温馨又具有少女气息,满屋都是贴的杨钰莹毛宁的照片画。

下期摘要:

雨妞出嫁

外村儿盖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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