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十一张友文”：父亲送鱼(小说或散文)

敬爱的父亲给村长黎幌鱼送鱼，“双十一张友文”是见证者，因为那天刚好是大年除夕，因此，记忆犹深。

大年三十，天空中时不时地飘下几片雪花。我们家承包的堰塘干了，全家热火朝天地在堰塘捕鱼，一点也不觉得冷。堰塘不大，大鱼不多、小鱼不少，不管大小，统统给捞起来，装了满满的一箩筐。这还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红利，我们全家都沉浸在幸福中。父亲望着翻着白肚皮的鱼，脸上乐开了花。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家里有这么多鱼放着过年。

我们家还没有来得及尝一尝那鱼的滋味，父亲就从箩筐中挑选了一条最大的鱼，拉着我朝村长黎幌鱼家走去。片片雪花越来越密，间或有雪粒落下。看来，老天是在考验我们给村长送鱼的心诚不诚。如果说我们的心不诚，我们会说，雪下得这么大，不去了吧，回转去吧。父亲却说，雪下得越大，我们越是要去，让村长知道我们送鱼的诚心。

其时，村长黎幌鱼正在家里打麻将，牌客个个红光满面，估计是酒足饭饱所致，也可能是炭火所为。桌下的炭火正旺，桌上还有数额不菲的现金。村长见我们来了，没有起身迎接，也没说什么客气话，只是动了一下嘴巴：挂到厨房去。父亲还是很听话地提着我家最大的那条鱼去了村长的厨房。

过了一会儿，父亲从村长家厨房出来了，手里仍然提着那条鱼。我觉得好纳闷，还以为是厨房里没地方挂呢。只听见父亲笑着对村长说，村长，这条鱼太小了，我去换一条大的再来。

村长依然没有站起来，依然表情全无地说，你不用来了，留着自己吃吧。

走出村长的家门，我发现父亲脸色难看死了。过了一会儿，父亲才开口对我说，村长不让我去厨房挂鱼，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到厨房一看，差点气晕，那里面挂的鱼都比我们送的鱼大。村长见我们送的鱼小，还让我到厨房里去比较，真是太过分了。村长黎幌鱼是什么东西，在全村大会上还要求别人不赌博，自己却在家里开赌场……

我说，爹，我们去报告派出所吧！

爹说，少废话，你还嫩了一点！走，我们把这鱼卖掉。我以为父亲把鱼卖了，会买一条更大的鱼送给村长，结果我又犯的主观臆断的错误。父亲将卖鱼所得的钱用来买了几幅相同的对联：“求名求利不如求已莫求人；惜食惜衣非为惜财原惜福。”

回家后，笑容满面的母亲嗔怪怎么才回来，说全家都在等着吃团圆饭，饭菜都冷了。

                                                       （新疆）张玉波书法作品

父亲说，少废话，拿米汤来。我遵照父命端来一碗米汤。父亲就用手在米汤里划拉了几下，又在对联反面抹了两抹，那幅对联很快就贴在了家门口。剩下的几幅就贴在家里能贴的地方。

我们本应该热热闹闹地过一个丰收年的，就因为这事，全家在默不着声中吃了一次团年饭。但是，刻骨铭心。

父亲喝得醉醺醺的，上床困觉前不忘提醒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哪里都不要去。

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听着外面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深刻地感受了鲁迅《祝福》中的氛围描写。我做做样子翻弄着枯燥无味的课本，思考前因后果，不得要领。

最后，还是智慧的母亲帮我解开了心结。母亲说父亲送鱼是想巴结村长，让我下学后回村当电工。父亲还说电工这活路轻松，又来菜（有油水）。末了，母亲说，孩子，你爹的口头禅是“老子万事不求人”；为了你，他才求村长；人不求人一般高，好好读书，争取比村长认识的字多，争取算盘打得比村长利索……

我不是欲与村长黎幌鱼比一比文化水平高低才发奋学习的，是那幅对联教我如何面对生活，如何自立自强自尊自爱。

幸亏父亲给村长送鱼。如果没有这个小小的插曲，说不定我还在松滋永福村当电工呢。而且，还要整天看村长黎幌鱼的眼色行事，那是多么不得劲的人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