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杂忆




过完春节假期的一半,临时改变计划,跟着他们爷俩回到了北京的家。而我先前拟定好的先去广州再回北京的打算,很轻易就粉碎在孩子不服老人管教的现实问题上。

昨日的北京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总算是可以圆一下小朋友的心愿了。今天的北京,除了温度低下之外,阳光却是肆无忌惮的灿烂。空气也透着雪后的干净和湛蓝。

其实,还是北方的冬天要好过于南方的冬天。室内温暖的暖气,薄衣单裤,趿着凉拖鞋,如逢今天这般太阳天,更是暖意十足,丝毫感觉不到室外凌冽的寒气。

而在南方,则远远不如这般舒适了。室内室外高度一致的阴冷,只能围着火炉,架起炕桌烤火取暖。即使如今空调普及了的家家户户,也不习惯用空调取暖。这大抵是对空调抽干室内水分的制热方式不习惯吧。如逢阴雨连绵,那更是受罪。谁都不愿意离开火炉。远离了热源,就只能被冻得哆哆嗦嗦,瑟瑟发抖。饭桌上的菜,上一秒还是热气腾腾,下一秒便在碗边凝结一层半透明的固体---那是南方炒菜总不忘挖一勺子猪油的结果。

因为这种明显的差异,在北京待了十来年的我,已渐渐没法忍受南方的春节了。每次让我下定决心回去过年的最大原因,就是图一个热闹,亲戚朋友、左邻右舍、同学发小,都是这热闹因子的一部分。

有了孩子后,回去的理由就更多一条:让孩子感受过年的气氛,在老家可以随心所欲的放鞭炮,可以在大年三十晚上和新年初一早晨感受辞旧迎新的喜悦。
然而,今年的春节,离我们不远的市区,却早早下达了禁炮令,只是暂时还没波及到我们这个民风彪悍的小县城,我们还得以暂且放几挂“辞旧迎新”的炮竹。
至于三十晚上和初一早晨的辞旧迎新的习俗---小朋友们成群结队,拿着五花八门的袋子,挨家挨户的登门辞旧迎新,然后户主们便以饼干糖果瓜果来馈赠小孩子们。

这一旧俗已经悄然消失,用母亲的话说:现在的孩子们不缺吃,不稀罕吃了,大人们也不让他们出门“买这个丑”。
是的,母亲用“买丑”来描述这一旧俗消失的真正原因,好似以前我们小时候,出门拿着袋子登门上户辞旧迎新,主要是为了讨要那些瓜果饼干。而如今的我们的孩子,什么吃的都不缺乏,真的没必要出门买这个“丑”。
过完大年三十后,正月里亲朋戚友间的串门才是真正拉开春节的序幕。七大姑八大婆。轮着请吃饭,同一拨人在一起吃饭,只不过吃饭的地点从这家换到了那一家。这一点在在中国的大地上,南北方倒是高度统一。

不过,我们那的小县城,却有这么一种说法:娘亲舅大。过年,姑爷要给舅爷们送礼,谓之:年礼,一般是几斤肉再搭配其他的一点礼物,酒或烟之类。我总记得小时候父亲屡屡为这一节而陷入难堪:自家过年的腊鱼腊肉都买不起,何来多余的钱送年礼。更何况我有五个舅舅。

所以这“年礼”的习俗到了我们家,大都不了之,舅舅们也对这个家庭拮据的“姑爷”不抱希望,反倒是在三十晚上给我压岁钱时,会背着舅妈们的多塞一些,算是对他们的姐姐(我母亲)的补给吧。

而如今,这年礼由以前“实物”的形式,变化为“现金”的方式,而我则是这掏钱之人。“娘亲舅大”的依旧如故,而我更多的出自一种报恩之心,感谢他们当年对我的经济支援。

然而这个春节的天气非常差劲,除了大年初二太阳开了一天笑颜外,剩下的几天便是阴雨连绵。每天睡前期盼第二天会小雨转晴,但睁开眼的第二天,便是比头一天还糟糕的天气。
每天只能围着炕桌烤火,电视也被小朋友霸占,一集接着一集的《熊出没》。最开心的大抵还是孩子们吧,大人也收起来了平日里的条条框框,动画片、糖果饼干,没有了约束,随心所欲,真是“过年”的盛宴。

最累的应属老人们了。儿女们舟车劳顿、天南地北团聚在一起,便似乎集体回到了婴儿状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既不做饭也不打扫卫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过年”特权。然后在初七初八,收拾行李,大包小包的席卷一通,理所当然的踏上归途,留下了忙碌了一个春节的父母们,失落的站在门口,又开始期盼着下一个春节。

春节,就是一场大迁徙,地理上和心理上的迁徙。终于等到了这么一个日子,回到熟悉的故乡,可以理所当然的、十分彻底的进行自我放纵,甚至连对待孩子,也收起平日里的种种约束,心安理得的把他们交给电视、手机和零食。

祥和,欢聚,增深感情,这便是春节的传统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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