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草床

「草真香呀。若床也是草,又綠又香嗒,睡得我多舒坦啊。」

狗趴草地,滾得一身綠泥。

「想睡草床,不簡單嗎?草搬上床,不就完啦?」

狗刨草,叼起,跑進房。仰脖子,鬆口,草抛上床。

「不夠。這撮兒草,最多枕頭。再來一撮,也就鋪起一雙手。」

狗跑出,四蹄打鼓。

「喂,你這小狗咋啦?一大清早嗒,就咚咚咚、咚咚咚!你拿地板打鼓嗎?」

人腳步走來,到房門,一怔。

「呀,瞧你弄的好事!我清絲絲的床,你毀得一包糟!你做麼事不好?草撂我床上,你是跟我有仇?還是跟床有仇?」

狗被人趕打。

狼狽得像湯姆貓。

「陰功。床上鋪草,挨打,還累堆。那睡草地吧。草地香香的,綠綠的。」

天黑,狗趴草地,團成團,睡去。

門朝。

「阿嚏,阿嚏⋯⋯」

狗暈乎乎睜眼,又暈乎乎閉眼。

「好涼喔,身子凍得鐵冰。起來跑跑吧,暖暖身子。」

狗支起四肢,舉鼎般費力。好不容易站起,又走不動。

「糟糕。不好過。邁個步,咋就牽牛下井一樣?這露水,咋就下雪一般冷?」

狗爬向窩。

它變成蝸牛了。

只不過,殼是它身子,軟肌肌的。

「趴了一天一夜,總算好了。還是窩舒坦,暖和。」

狗爬起,元氣滿滿,跑出窩。

「好香喔,外面的草。要是睡草地,多香呀。不行,睡草地會受涼的。那搬草進窩吧。」

狗又啃草,又拔草,叼草,搬入窩。

黑夜,狗窩開 concert。

狗免費入場。

但它不歡迎樂團,拳打腳踢,下逐客令:

「莫嗡嗡嗡啦!出去,都出去,莫吵我!」

蚊子哪會走?

打不得,趕不走,真是:螞蟥搭住鷺鷥脚,要它脫來不得脫!

蚊子纏住草,纏住狗,纏一夜,嗡嗡一夜。

次日早。

狗窩走出新物種,新物種叼舊物種。

新物種叫熊貓狗——熊貓眼,普通狗,呆呆探頭呆呆走。

舊物種,是青草,回草叢。昨夜招蚊蟲,咬得狗、渾身癢包腫,吵得狗、心煩又頭痛。

草搬出,蟲飛走。耳清淨,樂悠悠。

「臭。沒草,心煩。窩瘟臭的,臭的活攢。」

幾天後,風涼了,蟲少了。草又搬入窩。

「舒坦喔。外面涼快,窩暖和;青草香一窩,蚊蟲不折磨。快樂狗狗,快樂的我,活得逍遙好快活⋯⋯」

窩內,狗趴草床,打滾,唱歌。

「咦,草咋失去質感了?不嫩,不潤,沒水分了。真可惜呀。」

狗惋惜,嘆氣。

又一吸氣,笑哈哈,「呀,好香哈。草乾是乾啦,可還香嗒,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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