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这天，奶茶店的生意很好，客人来了一拨又一拨。把小美、萌哒哒和棕熊福贝累了个半死。福贝手里拿着抹布刚一屁股坐下来，树洞口绿鹦鹉米娜那尖细的声音像黑夜里的闪电划过他们的耳膜：“来啦！来啦……来了一个穿铠甲的家伙！”
小美觉得它这样很不礼物，教它说欢迎光临，可米娜坚持认为那是福贝该说的话。
一个长着两只长耳朵，全身布满铁甲似的怪家伙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它坐在凳子上直喘粗气，好像刚刚身后有一个大怪物正在追赶它。
“忘、忘忧茶奶，我、我来一杯。”它指着写在一片海芋叶子上的公告——我们今天特供忘忧奶茶，如果您需要忘记点什么的话，请来一杯吧！
“我确实需要忘记，长久的忘记，最好永远都不要想起来……”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垂下了脑袋。
它是一只犰狳，从很远的地方来，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好的，我们这就去给你调制一杯最新鲜的忘忧奶茶。”小美和萌哒哒钻进了厨房，动手做奶茶去了。
取忘忧草一小把，黑桑葚、仙人掌果、白百合花少许，加蜂蜜和深井水，最后滴上三滴月光……
“萌哒哒，你猜它需要忘记什么？”小美把奶茶捧在手心里，轻轻晃动，直到忘忧草的记忆被月光完全包裹、吞噬。
“一段被伤害的记忆。”萌哒哒说，“或者一个伤害它的朋友。”
小美说：“我觉得不是。”
“那你说是什么？”
“我看见它眼睛里有一种很深的恐惧，它想忘记那种恐惧。”小美递给萌哒哒托盘和一根葱。
萌哒哒说，恐惧是一种感觉，他觉得那只犰狳要忘记的是一件事。
“也许它想忘记一个它喜欢的人。”小美又猜了一次。
“要是我的话，我才不要忘记自己喜欢的人。”萌哒哒一本正经地说，“我要把我最喜欢的人藏在心里面。”
一杯清香怡人，颜色艳丽的奶茶放在犰狳面前。它迅速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在手里。“喝了这杯奶茶，我真的可以忘记忧伤吗？”它吸了吸鼻子，像在草丛中寻找食物那样嗅了又嗅。
“当然可以。”
“说出来！说出来！”米娜“呼”地一下飞进来，停在桌子上，嘴里不停地嚷嚷。米娜最喜欢听别人讲故事，那些故事总让它着迷。
“那太可怕了……”
“什么东西太可怕了？”福贝正在擦桌子的手停了下来。
“我，我杀了一个猎人。”它再一次头垂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那上面覆盖着尖利的指甲。
“这怎么可能？”萌哒哒和小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它那么小，怎么杀得了一个猎人呢？他们打量着它，它弓着背，无精打采地坐在那儿，一条细长的尾巴拖在后面，全身的铠甲闪着青铜般的光泽。
“真的，我杀了他。”它伤心地说，它从来没有想过要杀谁，就算遇上人类，遇上猎人要杀它，它只会飞快地逃走或者躲进洞穴和石头缝里。“他朝我开枪，坚硬的子弹打在我的铠甲上，然后弹了回去，射进了他自己的身体里。他‘噗通’一声倒下了，像一棵半夜被人砍倒的大树。我吓得拼命跑，顾不得子弹击打在甲片上的疼痛……”
“你没错，错的是那个猎人。”萌哒哒说，“他不该朝你开枪。”
“对，他是可耻的偷猎者，他该去坐牢！”福贝气哼哼地说。
“我慌不择路地奔跑，越过高山，蹚过河流，我精疲力尽，失去了方向。”它的眼泪顺着脸颊上的皱纹往下流，“我只想逃离那可怕的场合，逃离他倒下去时发出来的声音，逃离看见那红色的血……我跑着跑着，天黑了，月亮出来了；跑着跑着天亮了，太阳出来了。我不知道自己跑到什么地方，后来，我闻到了一阵很特别的，清洌的香气，它强烈地吸引着我……”
原来是忘忧奶茶的香气把它吸引过来的。忘忧草和月光混合的香气可以传出去很远很远。
“我可以喝了吗？”它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吞咽口水的咕噜声。
“当然可以。”小美想摸一摸它的耳朵，告诉它一切都过去了，关于那件恐怖的事情，连一丁点儿记忆都不会留下。
它把绿色的葱管从杯子里拿出来，放在一边，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大口大口地喝起来，珍珠果一个接一个，滑进它的喉咙。
“好好喝啊！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好喝的奶茶！”它抹掉唇边残留的泡沫，兴高采烈地说，“我尝到了月光的味道。小时候我偷偷吃过月光，就是这样的味道，滑滑的，凉凉的……”
它黑豆似的眼睛明亮极了，映出了树洞奶茶店里所有的事物，小美和萌哒哒也在里面。它高兴得在地上打了一滚，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卷了起来，像一个大铁球——关于那个猎人和他的死亡（也许没有死，只是受了伤），小犰狳已经不记得了，那段记忆被一杯忘忧奶茶像裁剪衣服似的给裁剪掉了。
米娜尖叫着飞过去，停在大铁球上。铁球往前滚一下，它就跳一下，好像表演杂耍似的。
大家又笑又叫，一种纯然的快乐，在奶茶店里回荡。

科普来啦

犰狳（qiú yú）又称“铠鼠”，生活在中美和南美热带森林、草原、半荒漠及平地的一种濒危物种。犰狳最大的天敌是人和车辆。因它天生近视，又有上公路觅食死亡猎物的习性，所以常常会出现在公路上。犰狳具有“自然惊吓反应”，一受到惊吓便向上跳跃，恰恰会撞在路过的车子上。犰狳也是除人类外唯一携带麻风杆菌的动物。

犰狳与食蚁兽和树懒有近亲关系，骨质甲坚硬无比，覆盖头部、身体、尾巴和腿外侧。头部、前、后半部的骨质甲是分开的，中间的骨质甲成带状，可灵活活动。有小耳朵和长尖的嘴，前脚爪子尖利有力，用来挖洞。

《山海经·东山二经》有关于犰狳的记载：又南三百八十里，曰余峨之山，其上多梓楠，其下多荆杞。杂余之水出焉，东流注于黄水。有兽焉，其状如菟而鸟喙，鸱目蛇尾，见人则眠，名曰犰狳，其鸣自訆，见则螽蝗为败。

犰狳和穿山甲的区别主要在甲片和耳朵。犰狳披的是板甲，甲是分开的，而穿山甲披的是锁甲，甲是连在一起的，并且穿山甲的耳朵没有外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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