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双珠瑇瑁簪,
用玉绍缭之。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
妃呼豨!
秋风肃肃晨风飔,
东方须臾高知之。
———— 《有所思》
颜江雪难忘在高考结果公布的那天。
她怀着和前男友一起考上广州同一所名牌大学的心,日夜苦读,不料,得知男朋友考上广州大学后在开心地幻想日后大学时光时,前男友竟然提出分手。
在他面前强忍失望与假装坚强后,在堂姐的亲抚下哭了许久。
“阿雪,你总算知道了。”
“冰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高考前一个月我就看到了他和别的女生的亲密接触。我还给他们拍了照片。打算在高考结束后跟你讲这事。”
“我……”
“你看看照片。”
“是她。”江雪擦干眼泪惊道。
后来,她几乎扔光他送给她的东西,期待着在省城找到好男孩。
某一天,同学和她一起去体育西路和别的地方。
“我们坐地铁吧。”
“还是搭公交车吧。”
江雪不想在地铁看到太多情侣秀恩爱,因此在广州求学的日子尽量不搭地铁。
她刚在五山搭上公交车,遇上一个冒冒失失的男生。
“糟糕。手机没电了。”男生呼道。
男生的样子叫她想起了第一次跟前男友见面时前男友的样子。当时前男友跟身旁的她借移动电源,还问她借搭公交车的现金。
“兄弟。我帮你付吧。”
“我……太感谢了。”
“我回头还你。加一下喽。”
江雪对自己的相貌有自知之明,因而确信对方不图自己的相貌。
“嗯……好的。”
江雪回头就看到这位男生的信息。
“请问你是潮汕女生吗?”
“你是潮汕的。”
“我是揭阳的。”
“对一些潮汕人来说我是老乡,对一些潮汕人来说我又不是老乡。”
“你是揭西客家人吗?”
“我是汕尾女生。”
男的姓庄,名字叫霏道。他们后来聊了很多。姑娘觉得他姓名非凡,听到他说潮汕女生气质不一般,才问她是不是潮汕女生,开心。接着听到人家猜她有千万孤独,孤独跟某一位汕尾女校友一样价值千万,她更开心了。
江雪问起汕尾老乡,觉得人家跟前男友的她很像。想到霏道和他校友,江雪很快就想到前男友和他的她。不知为何,她久久地想着它们。江雪用“它们”来指“他们”。
在微信上霏道说他喜欢《你的背包》这首歌。
在一起吃过牛肉火锅后,江雪和霏道在一起了。
不知为何,江雪对霏道说她有过一次恋情,刚跟人分手。事实上高考结束有几年了。
在霏道接她回来的路上,江雪无意看到在微信上霏道给她的备注————“严江雪”。
“你是不是看《三国演义》入迷了?”颜江雪突然变成严江雪后问霏道道。
“什么?”
“《三国演义》里边是不是有个人物叫严颜?里边好像有关羽义释严颜的故事。”
“里边有张飞义释严颜的故事。”
霏道想起啸仪讲的话。
“我们上砂办过隆重的纪念庄子的活动。和姓‘严厉’的‘严’的人一起纪念祖先。”
“所以你管我叫‘严江雪’觉得更舒服?”江雪笑问道。
霏道说了违心话。他总觉得颜江雪严厉。
“你们上砂人是不是很娘啊?”
“什么?”
“你那么多老乡名字带个‘娘’字。”
“不是。倒是觉得很多兄弟叫人亲切得觉得像你亲娘。”
严江雪变回颜江雪,笑得叫霏道觉得她像亲娘。
“在国外认识了什么朋友吗?”
“没有。”
“明天带你认识一下我兄弟喽。”
“好的。”
江雪看到霏道没背她送的背包,蛮开心的。
背包是前男友送给她的。她没扔,洗了送霏道。背包已熟悉她的憾。之前她觉得背包千金难换,但此刻她竟对霏道不背它感到高兴。之前她称背包为‘他’,现在用“它”称呼背包。
在马来西亚,江雪日思夜想自己是不是对前男友还有爱,对霏道有没有真正爱上。在马来西亚海滩,她不顾后方城市灯光通明,落寞地看着海浪落寞地袭来又离去。她想,或许前男友就是上天派来安慰寂寞的她,任务完成后就离去,好似海浪来得快,去得也快。
“或许命中注定的人是能陪我看每天的日出日落,海浪般的他只能陪我看一段时间的潮起潮落。”在海边她这么想道。
人嘛,生活总是似太阳机械地起落,太多的平淡日子,好比微波,不起眼。天若有情天亦老。明月般高冷的人才能活得似在天堂,多情的人常常入苦海。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颜江雪想起了男朋友写在本子上的话。她还为此问过“月如无恨月长圆”的作者石曼卿的生平。
“当时我醉美人家,美人颜色娇如花。今日美人弃我去,青楼珠箔天之涯。天涯娟娟姮娥月,三五二八盈又缺。翠眉蝉鬓生别离,一望不见心断绝。心断绝,几千里?梦中醉卧巫山云,觉来泪滴湘江水。湘江两岸花木深,美人不见愁人心。含愁更奏绿绮琴,调高弦绝无知音。美人兮美人,不知为暮雨兮为朝云。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霏道在从旧背包里拿出笔记本时,不知为何很想读唐代卢仝的诗歌《有所思》。
他想,或许是因为卢仝是初唐四杰之一的卢照邻的后代,而他难忘跟卢照京、君晨他们的相会,所以才这样。
自和大学同学相聚之后,他就日思夜想。他不知为何对江雪既喜又惧,不清楚自己对她是不是真的爱上。
看着严江雪送的背包,他总觉得背包很有故事,隐隐觉得背包参与了女朋友和前男友的爱情事故。
“我到底在江雪生活中扮演什么角色?”霏道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