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套房子,三室一厅,住了三户人家,虽然彼此不熟悉也互不认识,但都是青年上班族,每天早出晚归,下班后各自回各自房间,互相并没有打扰,所以,也就都安心住下来。
我搬来的时间最短,只有一个月,从第一次进房间看房时,我就决定住在这里。其实那天一共看了五套房,最后选择住这一套,还真是有些幸运成分,很奇妙,以后可以当个故事讲一讲。
在我欣喜在这临江望船、俯城听雨、倚窗看天、几步之遥两点一线的雀跃里时,房间的公共设施也隔三差五出现一些小状况,到来的第八天,停水了,查了一下,说是水费已用完,只有两吨临时用水,好,去找物业把楼栋的水表房打开,贴通了临时用水。还没等去交水费,一位室友发现天然气灶也打不开了,后来发现天然气也欠了费,来的第一天我交了80元,不知道怎么用得那么快。好,大家商量一起交,并问好了要去物业和天然气公司办,大概地址知道,只等抽时间去办,其实大家都得翘班去办,因为工作时间与物业工作时间都是差不多的。
有一天上午11点20,提前出公司,拿了水卡天然气卡,问询到物业,交了水费,问询到天然气公司地址,骑了一辆车冒着雨赶过去,交了燃气费。生活里的居家日常,总得有人去办,别人能享用,其实也是自己方便自己使用,也许是大家彼此没有多的连接,也就没有多的依赖,也就生不出像有些家庭里谁做得多谁做得少的纷争和心里不平衡了。
第28天,一个周末,厨房灯坏了,索性我们报修了房子里所有需要修的用品:厨房灯、卫生间灯、卫生间水管、厨房另一个天然气灶。
第30天,门锁坏了。中午回家准备做午饭,发现大门的密码锁屏幕怎么也触不亮,黑屏回应着我,进不了门,那一刻人突然有莫大的焦虑、无助和恐慌感。
在微信群里问室友们谁在家,好在一对情侣室友在家,男生说他在厕所,让女生来给我开了门。这一次总算没有被一顿午餐拒之门外。
报修,只能第二天来,于是留言、备注、人工客服,让平台一定要派人晚上7点前来修锁,信心满满一定会有人来修的,结果还是那对小情侣室友下班早,男生想办法打开的门。修锁人当天晚上快十点才打电话来了解门锁情况和确定第二天的维修,一个声音沙哑人,但声音能听出来,是个年轻人。
第二天,12点,修锁人联系我,他说他12点半能到,我说我现在就回家,于是打着雨伞回去,出电梯,门锁又黑屏了,进不了门,在自己的门口等他,刚好学习一下当天的一篇课程。
12点半,修锁人电话打开,紧接着,电梯门开,沙哑的年轻人声音从电梯的走道里传来,我说我在门口,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单肩挂着一只沉重的大包一歪一瘸的走过来。
他说,门锁没有电池了,我说应该还有其他坏的部件,室友说里面有元器件坏了,我们的平台系统上显示电量都还有3/4的样子的。
他耐心听我说时,放下了他的大工具包,钻子,起子,各种零零碎碎的铁零件堆满了帆布大包,我还没说完时,他已经用螺丝刀拧下了密码锁盖,抠下了电池,弹在了地上,他附身去捡滚轮的电池时,我发现了他右胳膊上烫伤一样结痂的皮肤,一长片,从胳膊肘快到手腕了,我问他你手怎么了,他说骑电动车睡着了摔了,他说得轻描淡写,还带着一点笑,仿佛那受伤的是他从高楼的玻璃窗里看到的一个骑车睡觉摔倒的滑稽的人。
正当我思索时,门已经开了,他让我输密码,我输了长长的一串,他问你这是临时密码吗,我说不是啊,是我开门的密码,他不敢相信,密码怎么这么长,记得住吗,其实他是想说,不麻烦吗,我也会心一笑:还好啊。
试了两次,门都能打开。真不敢相信这就修好了。他的手机响了,他在收拾着工具,他把手机放在地上,滑开,打开了免提,对方问他在哪,又有下一个地方需要他去开锁,他们说着家乡话,像河南口音。他说我这边好了,现在就可以过去那边,让把定位发给他。
在我的记忆里,修锁匠开锁匠都是老年人的,如今,城市的服务里,开锁人是这些像蜘蛛侠一样的年轻人。骑着小电驴,背着工具箱,飞奔穿梭于高楼大厦和大街小巷里。
以免室友又问起门锁里面的元配件是否有更换,我在群里告知他们:门锁修好了,换了电池,能打开,你们看还有没有其他问题,如果没有我让他走了哈。
其实那时修锁人已经走进了电梯走道,他踉跄顶着那只真的很重很重的工具包,像挂着一只沉重的夯捶,一锤一锤夯实着城市基建的地基,又像一只荡起的秋千,把来回的起起伏伏荡进轻快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