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7

写在姥爷逝世后

两年时间，家里失去了两位老人。越来越抗拒家人的联系，慢慢也没有了思乡的理由。

从小和堂弟一起长大。没搬离山下的老屋子之前，我们整个假期地在院子里玩耍度日。夏天在葡萄架旁上蹿下跳，冬天就盼望着过年。年后院子长廊里会铺起一地鞭炮的碎屑，没有人去扫， 白雪衬着红纸，我记得十分的好看。

后来姥爷搬走了，搬到了市区，家里又发生了其他变故，我们便不在一起过除夕了。弟弟的学校就在姥爷家旁边，他每次见到姥爷出来遛弯，都心虚地把手里的烟藏起。我弟弟不爱学习，所以那会儿在学着当厨师，虽然上学累得很，但仗着学生身份，我们依然常常在姥爷家见面。他总讲些"灶边往事"给我听，我就和他说说学校的事，姥爷不是个沉默的老爷子，喜欢激情讨论我们的话题。他说我弟弟成长得不容易，能养活自己就是最好的事情，说我要好好读书，他看电视上说现在的社会人才济济。他说祭祀不要烧纸，污染环境又无甚用处。他说若他有那么一天，他想要海葬，洒脱又自由。这就是今年过年那阵儿的话。我没想到那么一天来得会这么快。可见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是由不得我们支配的。

我弟弟2017年开始去上海实习了，后厨的工作很苦很累，但他是个很踏实的好孩子。那之后我们就变成了每年在姥爷家见一面。去年我在外面住了一段时间，和笑笑学着做了几个菜，虽然还是笨手笨脚，在厨房里只能给厨师弟弟打下手，但还是给姥爷做了一桌菜。我记得那天他很高兴，和我弟弟一杯接一杯地喝。说实话，我从没觉得姥爷是老人，他的身体就算和年轻人比也不差，处事思想从无半点迂腐和愚钝，我们祖孙三人没有一点代沟。

家人怕影响我，没能在第一时间告诉我。弟弟比我早知道一点，还安慰我说是没办法的事。知道消息的第二天清早，我坐最早的高铁逃回了学校，我像是安房直子笔下那个不小心听到爱人秘密的女孩子，急匆匆地跑到诊所求医生把秘密从耳朵里掏出来，如此就可以当做没有听到。真的好蠢。

若无分别，一切都是好的，不然就是在懊悔所有浪费的时间中度过。诗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魄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