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世界—墓志铭 | 前奏

墓志铭。

这道疤,像烙印一样拷在胸口,压抑又窘迫,不敢看它,总会想起往事,想起你。

我们趋行在人生亘古的旅途,原来,生活从来不曾离开过死亡而独立存在,直到最后的最后,只有墓志铭。

该难过的都难过了还有什么好难过的。我想,或许吧,可总会难过。

那一天,不是美国的911,而是我的911,突然之间,好比黑云压城城已摧,断壁残垣,阴阳两隔,好想变身孙悟空,拿着绝世金箍棒,大闹阴曹地府,从黑白无常手里把你解救出来,在那个阳寿册上给你续上生命,哪怕用我的寿命去换。

睡前手机调成静音,这是习惯。那天清晨,习惯的摸手机,一堆未接电话,一堆微信消息,那一刻知道家里出事了。而从那天起,我手机再也没调过静音。

鲜红的未读信息,好比斑驳淋漓的血迹,一点一滴,刺得眼睛睁不开,头晕目眩。

“爸妈出车祸了,赶紧回家”鲁二发来的信息简简单单,我知道他和我一样,心被撕裂,已经慌了神,没了思维,只是现在浑身发颤,脑袋一空,感觉是一场噩梦,还在梦里,希望梦是假的。

我拨通了鲁二电话,说的话不多,两人重复最多的是:“去他妈操蛋的生活”。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你无能为力,貌似只能通过脏话去发泄心中的压抑,那个时候我喜欢脏话,不过只对自己说。

挂电话前我告诉鲁二路上开车慢点,抓紧回去守着爸妈,我们的支柱是爸妈,而他们又何尝不是呢。电话那边只听见他哽咽的声音,我不想再多说,挂了电话。

电话后的我早已乱了方寸,没了阵脚,心脏要蹦出来似的,疼的要命,我捂着胸口跑到卫生间泪流满面。

我相信,父亲生命力顽强,从有了我和鲁二开始,百折不挠,打不死的小强,这点风雨对于他就是鬼门关走一遭,阎王爷也不敢收。

在慌乱中,我打了去火车站的车,完全像一个落荒而逃的孩子,不敢想。期间收到家里信息说:父亲在重症监护室,抢救中,生死未卜。我没了魂似的打电话求证,问我叔,问我姨,问我姑,问我姐,明知道得到的答案一样,可我总要从他们的回答中寻找差异,寻找希望,我清楚抢救是和时间赛跑,我怕追不上父亲。

往家赶的路漫长且煎熬,路上的红灯逼的我睁不开眼,总感觉红灯是ICU病房父亲向我求救,不要让他呼吸停下来,让我帮他扫清面前的死神。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死神一步步将他吞噬,慢慢将他从我身边剥离。冷酷而无情。

这是死神与父亲的抗争,也许父亲这仅有的抗争是为了我和鲁二,从小到大都是。我甚至不知道他这口气能让他撑多久,也不知道他要承受多大的疼痛,只知道他在等着我。

回程的汽车,像穿梭于时间黑洞,伸手不见五指,车内嘈杂声、发动机声在黑暗中尤其刺耳,刺的眼睛疼,像灼伤一样。用手捏着自己的肩膀,恨不得与这个世界割裂,嗡嗡作响的人群声,想大声喊出来,声带却不听使唤,发不出声响,天空貌似有了魔力,张开它的口想要把我吞掉,就这么坠落坠落。

毕业工作后,父亲东拼西凑给我和鲁二买上房子,拼尽全力,而我作为儿子,悔恨交加,未曾拼尽全力去保护他,他用双肩,托起我和鲁二,看世间风景与美好。新房装修入住时,我首次带着父母来到他们给儿子安身立业的港湾,吃了温锅饭,他们笑得那么甜。

“鲁俊,回来看看吧”大姑打来电话,那边已经泣不成声,瞬间把我从父母的笑容中拉回来,我头斜靠在车窗上,这仅有的支撑点让我没有瘫倒在座位上,没有一点力气,泪腺像开了一样,一点一点的流,这泪水流得很慢、很久,没有喷薄而出,就那么静静不动声色的落到我的脸上,流到我的脖子,直到侵入胸前,彻骨凉意。

看着手机里发来的父母CT片子,我四处求问,自问百度,再问同事推荐的医生,希望得到想要的答案,可答案很赤裸,现在的我不想提。

我打开手机里父亲和我的合照,一样的身高,一样的笑容,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开始变老,开始长得像父亲。

就这样看了你一路,越来越像你,越来越想你,仿佛看到你那无助的双眼,在那个秋天,一声巨响震彻山谷,再也看不到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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