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乐趣

                                                          山野乐趣

      家乡四周都是山，小时候经常在山野中玩耍。

      秋天到了，小伙伴们会去山坡上打柿子。熟透了的柿子，红彤彤的透亮，果皮像皮肤一样吹弹可破，果肉浓稠的像熬透的南瓜粥，吃在口中软糯香甜。但是熟透的柿子落地就会摔成一滩烂泥，无法食用，而且柿子树粗壮粗糙，长势畸形，不易攀爬，因而小伙伴们只能折取离地不高的熟柿子。小伙伴们出动一趟不会空手而归，会抛掷石头打落未熟透的柿子。没有熟的柿子，颜色呈红黄色，果实坚硬，涩涩的味道难以下咽，但是经过脱涩处理后口味会变得爽脆。每到秋天，集市上就有人售卖这种脱涩的柿子。大人们会在自家的柿子熟透之前收获柿子，刮去柿子皮，将柿子挂在房梁自然风干，等到霜降之后，取下附着得白霜的柿子干。柿子干入口甜腻，但是不易消化。这种果干在家乡比较常见，后来了解到，朝鲜王超进贡给清朝皇室的贡品中就有柿饼，不免有点惊讶。

      秋天山野里的果实还有毛栗和板栗。栗子树高大挺直挺，毛栗树叶较板栗树叶小，毛栗个头较板栗小，但是炒熟后的毛栗口味比板栗更佳。秋天成熟的毛栗和板栗，会从布满针刺的栗子包中蹦脱而出，这时候人们就可以搜索山野捡栗子了。但是小伙伴们哪里会等到这时候？三五个结伴在林子里抛掷石头击打栗子树，然后小心的捡起掉落栗子包，用较大的石头砸击栗子包，反复几次后，栗子包就会露出青绿色或者褐色的栗子。未完全成熟的青绿色栗子要比成熟的褐色的栗子更加水嫩。

      其他秋天的果实包括山楂、小而酸涩的野梨、学名水茶子的救命粮，夏天的还有五味子、树莓、八月炸，可能因为过去大山的居民破坏了原始植被，这些果实在家乡的山野中比较稀少，偶然遇到只是摘取一些品尝滋味。

      冬天是小伙伴都喜欢的季节，下的雪垒在地上，不光可以堆雪人打雪仗，还可以在老桥头上溜冰，东北人称打刺溜滑。有时做点恶作剧，蹬一脚路边的大树，树上披着的雪被扑簌簌的抖落下来，掉落进小伙伴的脖子里，小伙伴便急着要和你拼命。在山野间，雾凇沆砀，白皑皑一片，间或有赤裸的树木和山体添些灰褐色。听闻有些小伙伴在冬天时猎过野鸡，据他们说冬天的野鸡怕冷而迟钝，有点会将头塞入雪中，不知是避寒还是觅食，可惜我并未见过。

      秋冬天没雪的时候，是扒拉松针的好时候。如果松针繁密，一小片区域聚拢的松针就可以装满一个蛇皮大袋。松针是不错的引燃材料，小伙伴们收集松针可以给家里做点贡献。

      春天绿林渐盛，是爬山的好时候。山间有小道，我们会沿着山道蜿蜒向高处爬，两边是嫩绿鹅黄的树叶，清新自然。有一座山的山腰处有很多板块状的石头，我们称之为石板，以前人们用石板来作为土房屋顶的瓦片。这处山腰被开发过，散落的石板散落在斜坡上，不知危险的我们会坐在一块大石板上向下滑，刺激并且欢乐。在各处的山头上，可以眺望对面的山头，乡镇就卧在山脚下，像一条白色的长虫。

        家乡退耕还林的树种，多数都是槐树，槐树可以快速生长，秋冬天大人们可以砍倒长成的槐树作为燃料，第二年槐树会在树墩处长出几株新的树干。春末退耕的槐树林，槐花盛开，一朵朵黄色花蕊的白色小花串在一条绿茎上，像一串风铃，空气中带着风铃微甜的香味。小伙伴们会捋下槐花，装进衣服笼成的兜里，抓一把槐花送进嘴里咀嚼，一股香甜的气息会充染整个的口腔。小伙伴会带着未被贪享的槐花回家，让大人把槐花制作成食物，也可以装模作样的沏槐花茶，悠然的品尝苦涩的槐花茶。

      夏天的时候山野间树叶苍翠，蝉鸣阵阵。用细竹枝或者铁丝编成一个环，固定在细长的竹竿上，然后带着制作好的工作去寻蜘蛛网，用圆环那端多次缠绕蜘蛛网，就能获得一个人造的蜘蛛网，小伙伴们用这个工具捕捉在树上嘶鸣而我们够不着的知了。庄子的寓言“痀偻承蜩”中，那个老人捕蝉的方法和我们一样。有些知了伏在树上的位置不高，我们伸手就够得着，此时我们的表现就像猫科动物，蹑手蹑脚的靠近猎物，然后对猎物发起突袭，猎物来不及挣扎就落入我们手中。鸣叫的知了都是雄性，即使被捉住也止不住的叫，不过与求偶悠扬的声调不同，声调急促，可能是在求救或者给伙伴报警，我都会在玩耍尽兴后放掉它们。听小伙伴说，知了烤熟后的肉又香又嫩，不过我没品尝过。

      小时候没有零花钱，出于自力更生挣零花钱的目的，我会去挖采药材，挖的药材包括黄杜根、柴胡、白芨、百合、丹参、黄姜，采集的药材包括连翘、苍耳、蝉蜕、艾蒿、青蒿、车前子、鱼腥草、夏枯草。卖掉药材后，用得来的钱买几根冰棍，在炎热的夏天贪享这沁人心脾的清凉，心里充盈着成就感和满足感。不是所有的草药都在大山里，夏枯草、鱼腥草、车前子、青蒿、艾蒿在靠近河岸的小路边就可以采集到，大概这些草药喜阴湿的环境。河岸小路边通常也会有很多蛇莓，外观像缩小版的草莓，水分足口味清甜。

        除了采集药草，在山林里也会采撷韭菜。不是每一片山林都有韭菜，韭菜在山的阴面较多，通常我会去固定的几片山野采摘韭菜，有时专门把韭菜的根部一同挖走，然后将韭菜根移植在家里的田地中，积少成多，就可以创造出一片韭菜园。

      家乡没有狼、野猪这种危险的动物，在山野中需要提防动物是蛇、野蜂。一般越是花花绿绿、颜色艳丽的蛇，越是危险，因为它们带毒。人类怕蛇，似乎蛇也怕人类，猝然看到蛇的人吓一大跳，而碰到人的蛇，麻溜的在人的视线下消失地了无踪迹。

      野峰有多种，除了蜜蜂、马蜂外，家乡还有一种体型较蜜蜂大的葫芦蜂。蜜蜂和葫芦蜂群体作战，而马蜂往往是个体作战；蜜蜂和葫芦蜂在野外的树枝间筑巢，而有些马蜂则在房檐的梁上筑巢。野蜂一般不会主动攻击我们，除非我们不经意招惹到它们，或者有意破坏蜂巢。我曾经见过一个小伙伴被葫芦蜂群攻过，被蜇的脸变得肿大，肿胀的眼睑遮住眼睛，小伙伴几乎都看不到路了。蜇过人的野峰，不久就会死亡。在它们的种群遇到危险时，野蜂毅然决然奋不顾身的献出生命保卫种群，这样的悲壮与祖国的先烈如出一辙。一个个野蜂的名字在它们的种群中无人知晓，但它们的功绩与世长存。

      山林中伏在叶子上的毛毛虫不易发现，冷不丁在皮肤上划拉一下，就会让那块皮肤火辣辣的疼。愤怒的我们就会把毛毛虫捉住，随地捡起小石块碾压毛毛虫，将其碾成一团浆糊。一些其他的昆虫，蜻蜓、蝴蝶、蚂蚱，主要集中在河岸草地上，用渔网就可以轻松捕捉。

      现在我已离开家乡在城市生活，逢年过节才有可能回家乡一趟，家乡的山水虽然离我远去，但是那份对绿色与流水的亲切的伴我同行。

      见山而乐山，见水而乐水，怡然自得。

                                                                                                                                  2020.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