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兵荒马乱

新历的旧历的生日都过去了,我得承认我正儿八经地满二十岁了。十九岁结束时那一分钟落地无声,驾轻就熟地跟它这一年被主人遗忘的经过一样雁过无痕。来过的璀璨与艰难是一对相互依存的难兄难弟,主人对着日头张开的指缝里迸发出的那点儿零散的璀璨大多时候是从艰难里刨出来的,不是运道恩赐,可是格外珍贵。双生子从不为对方感慨,它们没空,各有流血的使命,各自俗气地坠入时空深处。它们最后会变成墓志铭上没有被刻上去的碑文, 一样地在湮没之时干干净净地挥发散尽,一样地不在乎甲乙丙丁, 即便已故。 最近时常像糟老头一样静坐在各个地方捋着零碎的记忆,反省过失,寻找某些值得与不值得的证据,最后得出结论,秩序和习惯可以推翻重建,但是有些东西不是打桩工程,所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伺候了,爱谁谁。那些不断地沦落又不断地被拉起,被互相成全的朋友,被晨起去上学时在巷口昏昏沉沉地抽一支烟时呼吸到的曦光,被骑行时在施工区中间砸下来的日落,被持久又时而迟钝的神往,他们都是同一种证明,这些不是因为运气,是因为我值得。

十六七岁时面对世界有不分轻重的自如,越长大一点就越知道轻重,直到心碎。毕竟不知天高地厚时毫无牵绊,随时可以披星戴月地奔往一切。分得清楚轻重是好事情,说明你走在了送行愚钝的路上。这很严肃,拍拍落了一身的灰以后,倾斜的世界就不必费力气掰正了,掰正了也不会有近乡情怯的知觉。可还是要给夭折的美梦敬一柱香,它们虽死犹荣。

一个很大的困惑在近期有了新的思考,在越来越接近悲剧的真相时,是不是一定要戳穿什么,揭示什么才算过关,才算诚实地面对了自我和世界。后来想通了,可能最终目的不是真实,是知己知彼,不是知己知彼后的百战不殆,是知己知彼以后的自由。

瞪大眼睛看清楚无妄之灾以及自作孽的真相,然后关注内心世界的战后修复。

历练,都是历练,如果我兵荒马乱,那就是我不够厉害,还得历劫,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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