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炮不是炮灰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抗战时期,几个日本兵持枪闯进挤满人的屋子。雅雀无言的人们端起袖子耷拉着脑袋往后躲,将身边的人往枪口前推搡。日本兵眼里的惊恐变为极度兴奋,枪声渐次响起,最后屋子里的人全部遇害。

真正的强大从不需要声张,只有真正的虚弱才需要锣鼓堂堂。强大的人既不会推搡着别人说“你为什么不上?”,也不会呼喊“兄弟们给我上!”,而是身先士卒将士气燃爆至顶峰。现在嘴上逞英雄的鲁莽站士(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挑逗士),就是当初那些端起袖子推搡的人,真正兵戈相向时那揣着的手未必会伸出来,“能动肘不动手”的精神延续至今。

总在质问别人是不是真男人的“端袖站士”,算是推肘运动中的佼佼者。“端袖站士”鼓动娘炮做炮灰,自己躲在后面做所谓的真男人,等到被灭时再喊一句:我……我…已经尽力了!纸糊的英雄着实不禁打。

男人们推肘运动的背后,其实是强大的市场需求带来的硬汉收益暴跌。生活节奏加快,大量剩男剩女产生,便捷信息建立起的数字围墙,女性由沟通型的“品质消费”转向观赏型的“颜值消费”,市场空缺加消费转型最终催生出娘炮商业化。商业只不过是抓住这种需求并发挥到极致,被“娘炮”的娱乐现象产生也就不足为奇。

男人们责任感的缺位给娘炮商业化充分的市场空间,因为这些责任也确实够分量。社会要求男人们担起的责任,而承诺的权利并未兑现,一直追加责任却并未给予权利。就好像总在增加工作量,工资待遇却一直没涨,男人们开始婉转的向名叫“社会”的老板哭穷。男性和女性解放的速度不同,男人们多年积累的怨怼急需要一个出口。对正在被解放的女性下手成本大于收益,不是2瓶酒下肚老婆孩子轮番打的年代,只能拿娘炮当做炮灰,以期转移公众对男性群体的道德束缚。引火燎原烧回女性,借由攻击娘炮的女性特质积攒舆论势力,鲸吞蚕食反扑回对女性的歧视。

周星驰《功夫》里“放开那个女孩”这一幕,某些标榜真男人的人与扯着小女孩衣领的混小子没多大区别,叫嚣着:瞧,我多勇敢!都能欺负一个女孩啦!只不过时过境迁,女孩是欺负不动了,性别比例失衡搞不好单身一辈子,只能欺负欺负娘炮过把混世英雄的瘾。(家暴的模式也不过如此,男人家暴大多并非因为伴侣的重大过错,而是将家暴对象当成自己的出气筒)难道上战场,先要把娘炮推出去当炮灰,再把女人推出去当炮灰?这样的真男人们,他们自己都不指望自己能保家卫国。

端袖也有体面的方式,对于男人们来说就是嫌麻烦,也是“怕事儿”在和平环境中的和缓表达。人最怕别人用自己当初的招数来对付自己,千百年来对以牙还牙的恐惧有增无减。之前约束女性的那一整套东西,如果女性也给男性弄这么一套东西呢?精致、儒雅、谦虚等等这些都是必须的,出门必须要精致面容,说话不能雷霆轰鸣,因为男人就得怎样怎样。

爷们真的很爷们?营销而已。鼓吹爷们的,数钱时也很爷们,花钱时也很爷们。如果真指望他们拿出什么治国安邦的良方,爷们的账号从此注销。等到人们对爷们又满怀期待的时候,他们就重新注册账号,赚到盆满钵满,风声紧就注销账号跑路。

学习我们的对手鼓吹精神力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请仔细学习好教材。所谓的集体精神力量,如果需要舆论的强力压制,不激发成员的积极性,这样的集体战斗力极其低下。一直由外界供能,而不是自身产能,耗尽资源指日可待。像虹吸效应,吸一口水是为了水能够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如果一直吸,估计吸水人时日无多,“男子汉舆论基金”就此破产。

这种捆绑着民族/国家的敲诈勒索,我们似曾相识,日本侵略中国后也宣称大东亚共荣。今日之所谓真男人的行为,与当初的日军行为无异。真男人们的敲诈勒索只要一开始,就不会轻易停止。以“民族”或“国家”的名义攻击娘炮,就好像校园暴力中小混混一把搂过被攻击对象的脖子,流里流气地说:“我们做朋友啊”。今天鼓吹“娘炮误国”的人们,一把掐住娘炮的脖子:“我们保家卫国啊?”

真男人攻击娘炮最猛烈,归根结底是一种原始的“剔除机制”,将他们认为“不是真男人”的男性剔除,保持男性群体在思想行动上的高度统一。思想行动的统一也是男性进行社会组织活动的基础,整齐划一也是战争取胜的关键点。然而像军队的的士兵一样,不只有冲锋陷阵的,也有后勤、储备等详细分支。军队又分为海陆空三军,强有力的统一也可以是参差多态的。

热血沸腾的真男人们“关心”娘炮,家长们也不甘示弱,发誓要将娘消灭在萌芽状态。“男子汉”诉求的集体爆发事出有因,《开学第一课》只不过在最敏感的孩子教育问题上触及国人神经,成为事件爆发的导火索。事件由家长们的“娘化担忧”发端,由“端袖战士”的“推肘运动”催化,最终演变为声势浩大的集体大讨论。

家长们之所以对娘炮如此抵制,也是那个万年的原因:怕小孩子学坏。各位总怕孩子着凉却不怕孩子感冒的家长们,如果从小就教小孩子嘲笑娘炮,长大后孩子对他人的态度也好不到哪去。再者,孩子学会不尊重有女性特质的娘炮,也更不会尊重女性特质爆棚的女性。初学者练习枪法通常不会直接用移动靶练习,而是先用固定靶来练习,这点家长们与射击教练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小孩子不会过多地区分女性或娘炮,他们喜欢使用标签分类,就像看电视剧总要问父母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好人的是这样……坏人是这样……好人的特质是……坏人的特质是……温柔、细腻、有爱心?娘炮,歧视之。

很多家长并不满足于担忧,必须寻找一个能消除“男孩危机”这种焦虑的出口,“消灭娘娘腔”的训练应运而生,其实这也是市场敏锐地捕捉到商机后的商业运作。之所以将孩子送到这种训练营,原因无外乎男孩过于听话、爱哭、胆小、文静等。家长在漫天给孩子报班的时候,是否反思过一个问题:孩子这种性格形成的根源是什么?100个家长的答案99个不会归结到自己身上。

教坏孩子的大多不是家长眼中的妖魔鬼怪,往往是家长自己。一个班级,假设延续到天荒地老,老师不学习,总会有学习的学生指出老师的漏洞。而一对一的课堂,学生不学习,老师也不学习,1+1=2也许真的能教到天荒地老。一对一的家庭课堂就有这个弊端,家长们,别家都在教线性代数时,您确定整天教孩子1+1=2?

家长其实也是一种需要约束的权力,家长的触手涉及孩子的方方面面,甚至在孩子成人后这种触手依然清晰可见。让孩子学会抗争不是说句“像个男孩那样”就能解决,孩子需要知道自己的边界在哪里?越界必须要反击,因为这是作为人的立身之地。家长肆无忌惮的在孩子的童年策马奔腾,孩子几乎没有什么“边界”意识,始终沉浸在被控制的猎物角色。猎物有的只是逃跑,没有反击,因为有一个强大的对手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战胜过,这就是伴随孩子成长历程中没有约束的家长权力。孩子总有会长大,但控制下的教育孩子学不会自我成长,控制其实也意味着有所依靠。仔细想想《肖申克的救赎》中离开监狱的老人,各位家长想要孩子的未来是什么样?笼子里可养不出千里马。

还有一些“端袖站士”不好也不坏,安静的端起袖口看着娘炮窒息。所谓的真男人依仗这群人制造的舆论形势,不断攻击娘炮。等到娘炮们变成炮灰,甚至像某些新闻报道的发生流血事件,半好人们也就端起袖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根本没觉得窒息也会死亡。征服的欲望满足后只会激发更强烈的欲望,而满足这种更强烈欲望的最佳消耗品就是半好人。

更高级的罪恶会像天气预报,加害你还会提前预告一下,如果娘炮不能存活,下一个群体是什么?女性?诚实负责的男性?半好人?大鱼吃小鱼,最后的鲨鱼是什么?最后的鲨鱼也许就是“以善为名的恶”,那种阳光下依然能够如沐春风的罪恶。

此次“娘炮事件”真正应该担心的不是娘炮误国,而是精通“推肘运动”的“端袖战士”和“笼中养马”的“添衣家长”。如果外敌入侵,所有人都认为自己会是最终的幸存者,不强出头才会存活,甚至拿出《道德经》来咯=点拨我们几下。不过,战场上有一句话:求生者死,求死者生。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道德,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端袖战士”来绑绳子,甚至都不用推肘。比武力靠山更可怕的,不是更强的武力,是奔腾的河流,持久战的核心也正在于此。

孙子曰: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端袖误国,互信兴邦。汝举袖反抗侵略之时,吾辈必振臂高呼同去。我们现在的和平,不正是举袖的前辈们浴血奋战换来的吗?娘炮不是炮灰,叫嚣着自己是真男人,就拿出个真男人的样子吧,以保家卫国的名义欺负几个娘炮,算不得什么英雄。

跨性别可能在这些所谓的真男人眼中,是他们钉在墙上每天骂3次的娘炮。但真是存亡之秋,我不会质问“你怎么不上?”,也不会喊“兄弟们给我上!”。哪里需要,我就上,遵从民族的意志,守护我们的家园。这种建立在个人意志基础上的民族意志,就是曾经让我们战胜敌人的武器,它叫做团结。而建立在所谓民族意志之上的个人意志,叫做分裂。

蔡依林2015年play世巡串场影片《不一样又怎样》,主人公叶永鋕的故事,影片中没有讲述出来的也有很多。其实对受害者伤害最大的并不是加害人,而是一直在旁观的“端袖战士”。当加害人施加伤害的时候,被害人的眼神写满“救救我!”,而旁观者的眼神写满“真好玩儿”,那种无力、无言、无望的感觉刻骨铭心。

一条没有光的隧道,永远也看不到尽头。旁观者的笑脸依稀记得,当被老师提出无理要求时,旁观者待宰羔羊的姿态也都记得,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就是文章第二段中在日军枪口下集体遇害的画面。

隧道的出口,究竟在哪里呢?我们所为之努力的世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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