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老伙计”

      在我的记忆里，爷爷和一辆黑色老式自行车是分不开的；好像他们从来就是不可分割的一体，爷爷曾经骑着这辆黑色老式自行车载我上下学，那辆黑色老式自行车是爷爷代步的工具，亦是我儿时对爷爷深深地依恋。爷爷走后，那辆黑色老式自行车在废品车上也慢慢驶出我的记忆。

      前些日子，是爷爷的周年祭。我总想写些什么，但落笔时，似又无可写起。今天，在冬日阳光与寒气的威逼下，我看见一个爷爷模样的老者骑着自行车与我的记忆撞了个满怀。那一刻，我对爷爷的思念再次涌上了心头。

      爷爷身体健壮，冬天总是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外套黑色棉衣。一顶白色礼拜帽下是一副和蔼老头模样，一对天牛触角似的长眉毛总是我戏谑的对象，爷爷也不恼，任我处置它们。一双小而有神的眼睛时常盯着院子任意一处出神，忘情时，嘴里也会哼着我听不甚明白的小调。现在想来，那是爷爷在享受属于爷爷一人一天地的独一一刻。每每上寺或有事出门时，爷爷总是起身扶正他的“老伙计”，在院门口张望一下后便驾车去了，那辆黑色老式自行车也如爷爷般健康地发出链条磴蹬转动的声响。

      “磴蹬蹬…磴蹬蹬…”那声响伴随了我一整个童年。因为一些原因，我是在离家2公里的崇兴小学读书的。爷爷心疼我，从不晚点的接送我。而爷爷那辆黑色老式自行车前的横梁成了我童年时期最温暖的地方。我在这个地方听着爷爷给我讲着我并不十分明白的过往，也是在这个地方听着爷爷勉励我的话语。“丽丽啊，你要好好读书，不能像你爸爸那样凭苦分子挣钱……”；“你看房后姑妈家的两个丫头，当老师多好，你也好好念，就算你爸妈供养不起你，爷爷也想办法让你念书”；“丽丽啊，以后你一定要孝顺你爸爸，他太苦了”……那道横梁上模糊不清的记忆原来在思念的发酵下会愈来愈醇厚。

      后来，我拥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离开了那个专属我一人的爷爷自行车的温暖的横梁。可我总时时关注着它的声响，也许它的后座上有爷爷在集市上买的可口的水果，有爷爷在斋月从寺里揽的果碟子……在那个穷且温馨的岁月里，那是多么美好的等待啊。不知从何时起，我不再依恋、等待爷爷和那辆黑色老式自行车……

    中学时，我与爷爷时常并排骑着自行车，每每遇到熟识的人，爷爷总是夸耀她懂事的孙女。“我这孙女是块念书的料，成绩都是班级前几”；“老师总夸我这孙女子”。在别人赞许的应和下，爷爷总会露出心满意足的和蔼的微笑。每每这个时候，我的在现在看来所谓的“良心”便会隐隐作痛。爷爷不知，好成绩在这个时候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也并不扰了爷爷的心情，在多方因素及爷爷的“自豪”下，我暗自努力，为了自己，为了爷爷。

    现如今，我如愿地成为爷爷渴盼的样子。我想爷爷在后世里，应该驾着那辆黑色老式自行车，在逢人夸耀：我那懂事的孙女现在是一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