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和电影，就要一举两得——读诗歌就像看科幻电影一样的体验

我在每一个瞬间都同时看到你们。

我在每一个瞬间都表现为大千众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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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院也还没有营业吧，只能用手机视频软件看看电影。忙碌的生活，曾经一度挤压得我没有整块时间看一部电影，更勿论一部文学作品。

有哪些人是一部电影要在上下班的路上抽空看？一周能看完一部就不错了。深知碎片时间的重要性，但是电影本身就是蒙太奇的存在，还要加上碎片化时间的切割，很难达到良好的观感体验。

而幸好这个世上还有诗。一定有既喜欢看电影，又喜欢读点诗的人；或者既喜欢读书，又喜欢看电影的人；即使日常生活和工作被排得满满当当，上班忙于与客户沟通，下班还要带娃辅导作业，仍然要在某个独处时刻做回自己的人。是时空旅行者、时空旅行者的妻子。

如果没有很多整块时间看电影，在碎片时间里读一两首诗，会有意想不到的奇妙体验。

诗歌常常以奇绝语词的形象记载，通过暗语般独特的韵律流传。而科幻作品也同样如此。科幻作品还可以通过电影来呈现，但是诗歌很少，诗歌本身可能只是灵魂，必须依附于其他什么具体的事物身上，才可以被我们理解，但是却可以脱离载体被我们记起。这真的是很奇妙的体验。

1.

电影《星际穿越》 

相信喜欢科幻、科幻电影的人，不会忘记《星际穿越》，以及里面那一首诗《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这是英国诗人狄兰•托马斯写给他病危的父亲的一首诗。用在电影里不仅与诗歌本身的创作背景有相似含义，“怒斥光明的消逝”还能十分契合地用在人类太空旅行和探索中对于“时”“空”的情感表达中。这的确是天才的创意。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诗/狄兰•托马斯（英）

译/巫宁坤

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虽然智慧的人临终时懂得黑暗有理，

因为他们的话没有迸发出闪电，他们

也并不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善良的人，当最后一浪过去，

高呼他们脆弱的善行

可能曾会多么光辉地在绿色的海湾里舞蹈，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狂暴的人抓住并歌唱过翱翔的太阳，

懂得，但为时太晚，

他们使太阳在途中悲伤，

也并不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严肃的人，接近死亡，用炫目的视觉看出

失明的眼睛可以像流星一样闪耀欢欣，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您啊，我的父亲，在那悲哀的高处。

现在用您的热泪诅咒我，祝福我吧，我求您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Rage, rage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相信结尾这句悲怆有力的画面定格在坍缩的黑洞的全景时，超凡脱俗的宇宙观似乎第一次具象在人们的眼前。这大概就是时间本身了，在电影里，光就是时间自己。而诗歌，是时间在说话的声音。

2.

第一次读到昌耀的几句诗，是在《科幻世界》里一篇忘记名字的科幻小说的开头。我完全忘记了当年用昌耀《河床》里这两句诗开头的科幻小说叫什么名字、写的什么故事、有什么奇遇想象，却把这“每一个瞬间”、“大千众相”记到了现在。

那个时候阿来还只是《科幻世界》的主编，他的《尘埃落定》还没有获得茅盾文学奖，刘慈欣也还没有获得雨果奖。

但就是开头那两行，这几句诗让我念叨了好几年。

在《河床》、《慈航》之外，来读昌耀的一首小诗，《一片芳草》。

一片芳草

诗/昌耀

我们商定不触痛往事，

只作寒暄。只赏芳草。

因此其余都是遗迹。

时光不再变作花粉。

飞蛾不必点燃烛泪。

无需阳光寻度。

尚有饿马摇铃。

属于即刻

唯是一片芳草无穷碧。

其余都是故道。

其余都是乡井。

开头的语气，与上世纪末方兴未艾的怀旧情感流行歌曲如出一辙。这是这二者之所以都能流行的原因。而“只赏芳草”，却始终让人联想起范仲淹的“碧云天，黄叶地”，虽是不同的情感，却终究因为各自的俏丽开头，透露出婉转变化的情感在其中。

人物跳脱出来，不带浸入的情感，没有流水落花的互动倾向，更没有眼泪这些多余的情绪杂念影响，仅仅是对过往故事的一一清点、观照。所以才能够让诗歌寄托的情感属于此刻。这是对于一段过去时间的态度。

诗歌最终以排除法标明自身的时间立场是“属于即刻”。“其余都是故道。其余都是乡井。”

读来，仿佛走了一遍巴斯的巨石阵遗址、或者走一遍这个地球上所有的人类遗址，为这些遗址撰写动人的故事，然后继续埋藏在地下，不必见到21世纪智人的太阳，也不必让时光变作花粉。也没有什么饿马摇铃了，只有AI无声的身影划过反光的纳米材质建筑表面。

围绕时间，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的时间，最容易诞生意味悠长的诗歌。

无论是《河床》还是《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这首《一片芳草》，或者其他。包括2014年那部《雪国列车》，循环往复的在同一个轨道上不停歇的驶过人类的衰败时光、2017年几欲与《星际穿越》相提并论的《降临》，改编自小说《你一生的故事》，通过语言学的回环叙述，讲述的就是一个有关时间的故事。

时间，仿佛就是科幻故事本身。诗歌，是可以恰到好处地表达时间的良好体裁。

有很多篇幅并不长的诗歌，可以在纷繁的尘世生活的间隙里，为你建造一个平行世界。只有你能够破解，等待你的探索和归来。

更多平行世界建造方式，透过诗歌和生活，来到你的面前。止于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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