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乱世天子

公元756年7月12日，李亨在灵武即位，史称肃宗，改年号为“至德”。他终于摆脱了从小如影随行的死亡阴影，赠了老爹玄宗一顶看似很牛皮轰轰的大帽子——上皇天帝，实际上就是被架空了，无论他乐意不乐意，也必须沉痛地承认他的天宝一朝结束了。

李亨即位的合法性在历史上被描述为“太子叛父”，是一次未经玄宗许可的擅立。因为当时玄宗尚在四川，李亨在登基当天，派使者前往四川通知了下他老爹，意思是你就好好养老吧，天下事有儿子我来操心了。

自古皇帝嗣君承统，都是越岁改元，李亨匆匆忙忙上位也顾不得这个了，直接将当年改为至德元载。所以，如何将逼宫上位这么不上台面的事，描摹的合理合法、清新脱俗，这时就需要群演们上演“劝进”这出好戏了。

于是，便有了开头那幕杜鸿渐与崔漪、李涵的倾情演出。

杜鸿渐负责五次上表劝进，李亨负责表现出非常不乐意打着子，最终推脱不过只得应允。杜鸿渐又亲自安排登基时的仪式，真是鞠躬尽粹，不升他的官都对不起这番表演。当然他们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李亨上位之后，果然立马任命杜鸿渐、崔漪为中书舍人，裴冕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同时大赦天下笼络民心。

话说自打有了皇位，这出大戏就在不断上演，如出一辙，连戏词都懒得变化一下。李亨当然也不傻，这种把戏也要照样来一套，主演一定是说，”哎呀，这万万使不得使不得，本人德行浅、功劳小，当不起这个大位“，此时考验群演们演技的时刻就到了，是痛哭流涕、捶胸顿足，撒泼打滚随便，总之主公您就是天神转世，此位非你莫属，你不坐就是对不起天下百姓。还别说，瓜众们还就是吃这一套，几番劝进几番推辞的好戏是必须的流程。

最后，主角一 副万般无奈的样子黄袍加身，真不是我要坐在这个位置上，实在是群众的呼声太高，不好辜负啊！即使外星人都知道你想篡权夺位做皇帝的事了，但这个姿势是非摆不可的，戏也是一定要演足的。通过这样一个程式，既把戏做给天下人看了，又可以判断群臣们中谁跟我是二心，一石二鸟果真是十分聪明的样子。

不管怎样，这多年来如履薄冰的太子生涯终于在马嵬驿划上了句号，前面等着他的是如何讨逆平叛，收复沦陷的两京，这是他这位乱世天子无可推卸的责任，天下的眼睛都在看着他。

要说李亨也是个倒霉孩子，还没出生就遭遇了悲摧的hard模式，差点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他的生母杨氏，出身于关西第一望族——弘农杨家，这个家族可就厉害了，据说是春秋羊舌氏后裔，从西汉就出过无数左右历史进程的大人的，东汉杨震人送称号“关西孔子”，一代女王武则天的生母就出自杨家，要说这家世背景也够强悍了，只可惜强中更有强中手，他们的敌人是当时权倾天下的太平公主。

政治家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在对付完了共同的敌人韦皇后之后，这姑侄二人之间围绕着权力的斗争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两人都想致对方于死地，种种使绊子，下眼药、打棍子的手段层出不穷。正好此时杨氏怀孕，当时还是太子的李隆基当心她在中宗身边吹风，给他安个内多嬖女，好色淫秽的罪名，所以想销毁证剧——就是还没出生的李亨。毕竞李承乾因喜好声色被废也就在不久。好在李亨八字很硬，碰上了东宫侍读张说这个贵人。

李隆基原本是让张说找打胎药，张说估计不想得罪杨家，于是给了他二剂药，说一是安胎药，一是堕胎药，结果如何全听凭天意。结果两服药都喝了的杨氏却啥事也没有，李隆基惊讶之下以为这个未出生的孩子肯定是受到神灵的保佑，这样李亨才得以平安降生。其实哪有什么天意，所谓谋事在人，只是因为这两剂药根本都是安胎的。

做为唐朝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玄宗在生孩子这方面战斗力也是刚刚的，他有整整30个儿子，这一堆皇子可以组一个班了。出生就困难的李亨在这个班里既不算学优生，也不算特困生，就是每个班最多的那种中等生，那个人人都在觊觎着的皇位原本怎么算也轮不到他。可世事难料，尤其是政治风云的波谲云诡，在一切未成定局之前，谁也不敢预定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