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生死旅途 | 第一章

睁开双眼,余洲身处一间简朴的屋子里。环顾四周,他猛的一怔,这是他在老家时住的屋子。

他倒了杯水,开始回忆这一切。

几天前,正在备考期末考试的他得到消息,他奶奶突发脑梗离开了人世,入殓当晚他爷爷失手点燃了柴房,等救完火时两位老人得尸体早已被大火吞噬。

听到这个消息,余洲有些不知所措,他将头支在桌子上,呆呆地望着面前被粉刷得惨白的墙壁。一股已经淡忘了十五年的悲痛感立刻涌上心头,但很快他意识到自习室不止他一个人,因此他极力地将眼泪拦截在眼眶内,尽量不表现出异样。

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他一阵头痛,索性把东西全扔在自习室,一边迈向出口一边开始飞快地在大脑中搜索着一个能够承载他悲痛的地方。

他决定去校园西南角的树林的尽头——那是堆放林中垃圾的地方,够隐蔽且不会有其他人。

路上,他遇到了实验导师,被告知实验要加快进展,不然很可能不能如期完成了,他一边极力地掩饰内心一边应付回答。

被耽误了一通,他放慢了步伐,想到,什么狗屁实验,什么狗屁项目,完不成拉倒,又不是老子一个人的事情,凭什么整天找我干活。

一个人?是啊,就剩我一个人了,最后的两个亲人也没了。想到这,他停下了,去林子里吗?去大哭一场吗?然后度过这余生吗?

他渐渐地从得到的消息联想到了十五年前,五岁的他本与所有孩子一样,拥有美好的童年,噩梦却发生在天然气爆炸的那一晚。由于父母都在厨房收拾锅碗,以致两人无一幸免。当时正在外与其他同伴玩耍的他第一次见识到了天然气的威力,随着一阵耳鸣的爆炸声响起,家里墙壁瞬间坍塌,家里和邻居家的玻璃窗“啪”的一声全部炸裂开来……

十五年来,爷爷奶奶一手把他拉扯大,也许因为当时还小,也可能新生活的开始能助人忘记过去,这些年以来他已逐渐坦然面对当年的事,生活也开始一步步走向正轨,可他万万没想到同样的剧本居然能在他身上发生两次。

他的悲痛感开始从大脑波及全身,他决定先不去林子里了,他现在需要的是一剂镇静剂,将全身躁动的细胞安稳下来。

他转去了实验室,从柜子里摸出了一瓶白酒——这是他导师藏在这准备在寒假时小酌的。

天色已晚,带着酒,他跑去了实验楼的顶层,他心中自嘲道,当初替导师值班时拿来了这顶层的钥匙,竟然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对着酒瓶猛的灌下一口,瞬间感到有团火从嗓子烧到了胃里,一连呛地咳了好几分钟,意识也慢慢变得模糊。

从楼上往远处望去,一片灯火,嘈杂的声音一阵阵和传过来,那是其他人嬉笑打闹的声音。泪水渐渐将远处的灯光变得模糊,他也平躺在屋顶上,任凭泪水一道道滑落。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看着备注“宝儿”的来电秀循环播放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擦一把眼泪连忙接通了电话,简单问候了句。

“余洲,咱俩就到此为止,就这样吧!”终端的那头犹犹豫豫地说出来了这句话,一阵嘈杂。

“就哪样啊?要到哪啊?”他愣了一下,说道:“行吧,我知道了。”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

“没必要!”说完,他便挂了电话关了机。

他笑了,笑自己还以为真的有人关心自己,笑自己差点以为有人诉苦了,笑自己刚才竟还对这该死的生活抱有一丝幻想。

他猛的坐起身来,想到,既然命运这么喜欢给我开玩笑,不妨我也给他们开个玩笑。

一瓶酒下肚,他已经觉得自己要睡着了。甩了甩头,又将手机开机,找到了“宝儿”,拟了一条短信:你说的,那就这样吧,拜拜了!往下翻找到导师的短信,写到:既然您什么都让我代劳,您藏的酒也已被我代劳,以防您在楼里喝酒被扣工资,另外那个破实验我看也成不了,劝您尽快及时止损,最后还是感谢这两年来您让给了我N次本该属于您的锻炼机会!

看着两条短信都变成“已发送”状态,用力一掷,手机消失在了黑夜中。随后抬头望了望天空,看着圆润的月亮,他突然庆幸自己还能有瓶酒过这最后一个中秋夜。

晃了晃酒瓶,早已喝空,便随手扔了下去,随即迷迷糊糊地大笑一声,纵身一跃,也消失在了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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