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路边有家小医院

这家医院开在无人区的一条公路旁,我是院长兼大夫。我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经过这条公路的司机和旅客总是层出不穷地生各种病。

我穿着干净的白大褂,耳朵上戴着听诊器,在这个胸口听一会儿,告诉他是胸膜炎;在那个肚子上听一会儿,告诉他是阑尾炎;有时也会听听某人的脑袋,告诉他是脑溢血。

有人质疑:“大夫,听诊器还能听脑袋吗?”

我反问他:“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

那人便不敢争辩了,而当他吃了我的药,或者输了我的液,或者接受完我的各种治疗后,痛苦解除了,就会笑逐颜开,冲我竖起大拇指:“大夫你真棒!”

有时也会有个别病人自作聪明地猜测:“大夫你说我是不是食物中毒了?”

“有可能。”我点点头,给他做一番细致全面的检查和化验后又否定了他的判断,“不是食物中毒,是急性肠炎!”

毫无意外,他被我治好了。

我对他说:“你最好找家饭馆吃点东西再走,路还很长。”

他半信半疑地走了,一会儿又兴高采烈地来了,对我说:“大夫,我真的不是食物中毒,我又去那家饭馆吃了饭,现在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些病人往往哼哼唧唧地来,在我的一番治疗之下嘻嘻哈哈地离开。他们离开时,总要夸我妙手回春,华佗再世什么的,有的还说要给我送锦旗。我不需要锦旗,我诊室的墙上已挂满了各种锦旗,走廊里也到处都是,连我的裤衩也是用锦旗改的。

我对他们说:“你去吃点东西吧,你刚好,身子虚,胃不能空着。”

我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去吃饭。临走时,我都要把年轻漂亮的女护士叫到一间无人的诊室,把她从头到脚摸一遍,边摸边说:“这儿疼是脑溢血,这儿疼是喉炎,这儿是胸膜炎,胃炎,阑尾炎,前列腺炎……什么病用什么药,别弄错了。”

女护士被我摸得咯咯地笑个不停,“放心吧大夫,你只要没摸错我就弄不错。”

我开着我十万冒头的小汽车沿着公路走。公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走一会儿,我就到了一家饭馆。那是这条公路上唯一的饭馆,就像我的医院是这条公路上唯一的医院一样。

我坐进一个小雅间里,妖艳的女老板就提着茶壶和菜谱进来了,我点了菜,她出去吩咐完厨师又拿着计算器和笔记本再次进来。

她关好门坐在我旁边,边翻着笔记本边一笔一笔地算账,同时絮絮叨叨地说,从她这里走出去几个阑尾炎,几个脑溢血,几个肠炎……总共几十个病人,可返回来吃饭的连一半都不到,而且他们之前都已经吃过了,返回来也吃不了多少。

她觉得和我合作她吃亏了,嫌我不给她认真办事。

我最瞧不上她这种斤斤计较,但我还指望她为我提供源源不断的病人呢,我就只能好言对她说,不是我不给她办事,每个病人临走时我都建议他们先吃点东西再走,可他们就是不遵医嘱,我能怎么办?

见她不高兴,我拍拍她的肩膀说:“这样吧,以后去我那里看病的,不管是什么病,我都先给他们催吐,吐完了,肚子空了,他们自然要返回来吃你的饭。”

见她开心了,我捏捏她的脸蛋又说:“去你房间吧。”

“讨厌!”她笑着打开我的手,站起来扭着屁股离开了雅间。临出门时,回头抛给我一个销魂的媚眼和飞吻。

我的医院增加了一项检查,不管病人哪里不舒服,我都要给他们催吐,吐得一干二净才行。催吐的方法很简单,让病人蹲在垃圾桶旁,自己把手指伸到喉咙口搅一搅,刚吃完的早餐午餐和晚餐就稀里哗啦地吐了出来,往往把个诊室弄得臭气熏天。这倒好,很多人闻着这味道自动就吐了。

有人质疑:“大夫,我只是头疼为什么要催吐?”

我反问他:“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

那人便不敢争辩了,而当他吃了我的药,或者输了我的液,或者接受完我的各种治疗后,痛苦解除了,就会笑逐颜开,冲我竖起大拇指:“大夫你真棒,吐完了神清气爽!”

我对他说:“你刚吐完,赶快去吃点东西吧。”

他就开开心心地走了。

有一天,病人实在太多,医院的人手忙不过来,我就取消了几个病人的催吐服务,谁知他们不高兴了,有个土豪拍着我的桌子骂道:“你什么意思呀?让他们吐,为什么不让老子吐?看不起人吗?怕老子交不起费吗?”

我无奈,只得给他开了催吐单,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去垃圾桶前排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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