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海盗
埃塞尔武夫(Ethelwulf)在839年从他父亲埃格伯特手里继承威塞克斯王位的时候,已经年过四旬。
“埃塞尔武夫”的意思是“高贵的狼”。不过这位狼王似乎不太凶猛。年轻的时候,他随同父王征战,立下不少军功,被封为肯特的附属王。但在十九年的国王生涯里,他没打多少仗,日子相当太平。他的宗教信仰非常虔诚,把大量的土地捐给教会,还两度跑到罗马去朝觐。
和之前远赴罗马的威塞克斯国王不同,埃塞尔武夫没有放弃王位,两次朝觐之后都回来打卡复工。855年春到856年秋,他历时一年半赴罗马第二次朝圣,向教宗奉献大笔财物。他途中两度经过法兰克王国,回程的时候还娶了法兰克国王的女儿朱迪斯为妻。新娘朱迪斯当时十三岁,新郎埃塞尔武夫已年近六旬。
这次回国复工遇到麻烦。他赴罗马之前,把王国交给儿子埃塞尔巴德(Ethelbald)打理。面对安全返回的老国王,埃塞尔巴德拒绝交出手中的权力。无奈之下,埃塞尔武夫只得作出妥协,把王国的西部交给埃塞尔巴德治理,他本人在名义上继续统治整个王国。两年后,埃塞尔武夫去世,埃塞尔巴德继任威塞克斯国王。
“埃塞尔巴德”意为“高贵大胆”。他确实大胆,娶了老国王的遗孀,也就是自己的继母朱迪斯为妻。两人年龄倒是更为般配,新郎二十七,新娘十五,但是不合人伦,尤其是触犯了基督教的禁律。奇怪的是,两人的婚姻竟然没有遭到贵族们和教会的反对。不过也只有仅仅两年,860年,大胆的国王就去世了,朱迪斯二度守寡,不得不回到法兰克的娘家。
大胆王没有后代,王位由王弟埃塞尔伯特(Ethelberht,意为高贵伟大)继承。他时年二十五岁,之前在东部的肯特已经作了五年的附属王。他执政五年,在865年他三十岁岁的时候去世。王位由王弟埃塞尔雷德(Ethelred,意为高贵的顾问)继承,时年十七岁。
这位年轻的国王刚刚登基,就遭遇了威塞克斯,乃至英格兰最大的一次危机。
从埃塞尔雷德的爷爷,也就是那个曾短暂称霸英格兰的埃格伯特年代开始,英格兰就开始遭到海盗侵袭。这些海盗来自北方的斯堪的纳维亚地区,主要是丹麦和挪威。他们一起被称为维京(Viking)人。
维京人和盎格鲁——撒克逊人是近亲,都属于日耳曼人。他们信奉奥丁神,处于部落社会阶段。他们像极了三百多年前刚刚抵达不列颠的盎格鲁-撒克逊人--野蛮凶猛,令人胆寒。不过这一次,盎格鲁-撒克逊人从施暴者变成了受害者。
维京海盗的出现可能和法兰克王国的查理曼大帝有关。由于他对日耳曼的萨克森地区进行了残酷的征服,迫使一些部落向北迁移,进入丹麦和挪威地区,增加了人口的压力。这些北方部落本就善于海上劫掠,现在开始频繁从海路南下,将抢夺财物作为最主要的生计。他们先后对英格兰、爱尔兰和法兰克王国进行过抢劫,还把一些俘虏贩卖给在西班牙的穆斯林。
从850年开始,维京人把劫掠的重心集中到英格兰。
那一年,一群来自丹麦的维京海盗占领了肯特东南的萨尼特岛。对,就是那个在449年安置朱特人亨吉思特和霍萨兄弟的小岛。他们在岛上过了冬,转年就驾着三百多艘船沿泰晤士河而上,抢劫了伦敦等地,并深入到威塞克斯腹地。
维京人的船身细长,宽不过四五米,船的两头高高翘起,船首上雕有造型凶猛的龙头。维京人发明了龙骨,增加了船的速度和稳定性,还能够安装巨大的风帆。船可以在大海里远航,也能够在内河里行驶。这可以让维京人不用下船而深入内陆,破坏性更大。
每艘船可以装载的人数不等,小的三、四十人,大的百十号人。航行的时候他们是桨手,停船上岸他们就是强盗。还有专门装货的船,可以搭载几十吨的重量。
估算一下,三百多艘船少说也带来了一万名左右的维京海盗,场面应该相当恐怖。当时的威塞克斯国王是“狼王”埃塞尔武夫,他带着儿子“大胆王”埃塞尔巴德,击退了维京人的进攻,取得了胜利。
不过维京人并没有溃败,只是又退回到了肯特的沿海地带。他们仍旧不停地侵袭骚扰,寻找新的机会。
865年,十七岁的威塞克斯国王埃塞尔雷德刚刚即位,就听到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大批维京人在东盎格里亚登陆了。
此时的英格兰分成四个独立的王国,威塞克斯、麦西亚、诺森布里亚和东盎格里亚。东盎格里亚面积最小,实力也最弱。维京人选择从这里登陆,事先已经进行了充分的侦察。果不其然,东盎格里亚没有抵抗,选择了破财免灾,不等维京人动手抢劫,直接奉上了一笔贡金。
不过这一次维京人没有带着钱从海上离开。他们改变了战略--弃舟上岸,在英格兰占据属于他们的土地。
维京人的首领叫伊瓦尔(Ivar),是个丹麦人。他有个奇怪的绰号:“无骨者”。可能是因为他身体异常灵活,也可能是暗指他像蛇一样狡猾。
伊瓦尔的父亲就是个大名鼎鼎的海盗,成功洗劫过巴黎,之后在爱尔兰、英格兰一带活动。传说他被暴风雨卷到诺森布里亚的海岸,国王埃拉(Ella)把他抓住,扔到一个满是毒蛇的坑里,看着他被活活咬死。
不知是真的为了复仇,还是出于巧合,伊瓦尔率军直指诺森布里亚。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在东盎格里亚渡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作好充足的准备。866年秋天,他率军北上,一举攻克诺森布里亚重镇约克,擒获了国王埃拉。
有一个传说提到,伊瓦尔对埃拉施以了“血鹰之刑”。就是把埃垃的肋骨敲断,从胸腔两侧划开,把两支肺掏出来。鲜红的肺叶随呼吸伸缩,如同鹰在扑动双翅。埃拉在痛苦中慢慢死去。同毒蛇咬噬相比,这个场面更为凶残。
诺森布里亚就此放弃了抵抗。约克从此成了维京人的大本营。伊瓦尔从这里出发,先出兵麦西亚,再第二次入侵东盎格里亚。麦西亚在抵抗之后,和伊瓦尔达成了停战协定,维京人撤兵。东盎格里亚国王这一次选择了反抗,结果被俘。伊瓦尔下令把他乱箭射死,随即扶植了一个傀儡出任东盎格里亚的国王。
至此,英格兰的四个王国里,只有威塞克斯未遭伊瓦尔的蹂躏。伊瓦尔把这个任务留给了他的弟弟哈夫丹(Halfdan),自己则离开了英格兰,先是抢劫苏格兰,然后前往爱尔兰,不久就去世了。
871年,哈夫丹从东盎格里亚出发,深入威塞克斯腹地。二十三岁的国王埃塞尔雷德和他二十二岁的弟弟阿尔弗雷德(Alfred)率军迎战。首次交锋发生在伦敦以西大约六十公里的雷丁(Reading),哈夫丹抢先设伏,威塞克斯军队失利后撤。威塞克斯军队迅速重新集结,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四天后在阿什当(Ashdown)组织起新的防线,竟然成功地阻击了维京人,迫使他们撤回到雷丁。
但是很快又有新的一批维京人在名叫古特伦(Guthrum)的首领带领下抵达雷丁。古特伦和哈夫丹两人联手,再次出击,与威塞克斯军队进行了第三次交锋。这一次维京人取得了胜利。威塞克斯国王埃塞尔雷德在这场战役中战死。
尽管埃塞尔雷德留有年幼的儿子,在王国存亡的生死关头,王位传给了王弟阿尔弗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