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囚犯

一个人失眠的原因之一,应该一定有刻骨铭心的无奈与悲伤,疼痛这个词我是没有资格说的,至少在爱的囚犯面前,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在悲伤来临之后,我只顾自己悲伤,愤怒,寻求安慰,刺激和发泄,却忽略了那个比我当时还要有资格作为当事人的感受与焦灼,我忙着自己悲伤,却忘记了原来,有一个人应该比我更悲伤。




三毛曾说,父母都是爱的囚犯,我初初听到这个对父母的形容词的时候,似乎完全找到了最适合形容我妈妈的词。因为她从拥有我的那一刻,便将自己锁入了爱的囚笼,他们在这个主动伴随被动的五指山下履行着一份又一份的责任,还有伴随她能拥有着却不能掌控的孩子。我当然清楚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一无二的,但我也明白,在她的跌宕过程中,她最开始占有主导地位,之后占有牵引地位,最后却不得不放手,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站在旁边或者背后,助推着我前行。






姜逸磊曾经提出一个人心中最重要的地位排名,第一是自己,其次是伴侣,第三是孩子,最后是父母。我想,这可能是对于我们这代人而言吧,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所有的一切均往后排。我不否认网上广为流传的那句话的正确性。说是:"一个人如果不爱自己,那又如何去爱别人呢?"但这句话放在父母身上应该不太够用,在70年代以前的父母,应该是孩子第一,伴侣第二,自己第三,父母第四。






这个假期,母亲深刻的让我感受了爱的囚犯这几个字的重量。在她经历我爸的病变以后,我看着一个曾经心高气傲的的女人开始向生活低头,她开始小心翼翼的照顾她身旁的那个人,开始学会做营养餐,开始竖起耳朵去辨认咳嗽的不同,开始用手感受温度的显微变化,开始接受邻居的帮助,开始了学习如何缴水电费,开始忽略了她还有一个女儿的事实。不过生活应该没有讲将她打败,因为,打败她的,是我。






曾经的幼稚让我以为我不止失去了父亲,也以为失去了母亲。这种感觉的来源大概是有过太多次来自室友的强烈对比,我在过去一直执着于我在离家几千公里的城市没有收到来自母亲的嘘寒问暖,没有人等我深夜下飞机以后告诉我安全抵达以后报平安,没有人问我在离家千里的城市过得好不好,没有收到对方的问候电话和闲聊视频,没有对方寄来的食品包裹等等。所以我在那段时间一方面告诉自己,我足够坚强,坚强到已经不需要父母的关怀。一方面疯狂的花着她的钱,确切的说,应该用糟践更为合适。我想,这样做对方应该对会打电话来质问我骂我。可惜,并没有。后来才知道,她觉得在她不能像照顾她的另一半那样照顾我的时候,钱会照顾我。不过当时的我并不懂。






今年病情复发,我做下了离家出走的决定。至今我都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好还是坏。那天我拖着行李箱从客厅到门口似乎用尽了毕生积攒的力气。我甚至一度回想那天的过程都会产生心悸的感觉,那是一种无奈到任何形容词都是苍白无力的感觉。就好像是有小人儿在肚子里打擂鼓,一下一下的敲击得很快,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会让人一阵一阵的后背发凉,身体变得冰凉,看着落下的汗滴越来越大,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慢慢失去意识,直至晕厥。






我在妈妈的目睹之一随便装了几件衣服在行李箱内,然后暴躁的关上行李箱,好几次因为手抖导致只装不超过十件夏装的24寸行李箱关了几次才合上。我就拉着行李箱往门口走去,我以为我妈会以拽着我的行李箱的方式来挽留我,我记得我走向门口的步伐很慢很慢,一步、一步的数着。我妈就追着我走,一直保持着一米多一点点的距离,每走一步我都能听到她哭泣的声音,甚至比哭泣的玫瑰还要来得悲伤,那是一种不带任何嘶吼的痛哭,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回头看看她的样子。在我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我的手背似乎粘上了一块滚烫的鲜红的烙铁,迟迟扳不动出去的门把手,听到她断断续续的说:"为什么连你要离开我,为什么连你要离开我,你爸虽不是自愿的,可我已经快要失去了,我对他的好一半是在还情,一半是在为了他能多陪伴我一些时候,可是我最终剩下的只有你一些人,你要是走了,那我们俩的人生再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我也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我宁愿你回到小时候,想去哪的时候,软趴趴的背在背上就走了,我一点也不担心你会出什么问题,因为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什么都能照顾到,可现在,我要一直担心,担心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担心我是不是会孤独终老了。"终于,我还是放下了门把手。曾经做过的种种求取对方关怀或责骂的事情一幕一幕的都出现在脑子里,没有后悔,没有遗憾,无奈占据了全部空隙。无奈是一个让我恨到骨子里的词,它告诉我曾经的愚蠢,也明白通知我过去发生了什么,因为是时间造就,却永远不能重新来过。






或许有一天 ,我也会成为一名爱的囚徒,亲手把自己装锁进自己打造的囚笼里。然后我的小囚犯也会拿着一把利刃,温柔的,暴力的,毫不留情的一刀一刀的剜着我的心,磨进我的皮肤,㩐着我的伤口,刺穿我的胸膛,直至伤口感染化脓,无可救药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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