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少年

下班的公交车上，

满是一脸疲惫，低头刷着手机的人。

或是看书，或是看剧，或是听歌。

或是百无聊赖，或是兴致勃勃

百无聊赖是因为知道即使下了班也没什么更有意义的事情去做。

兴致勃勃，可能是因为有人等回家，有人一起过节吧。再或者就是手机真的很好玩。

沉默，心照不宣。

当然，这一切都只发生在那位少年上车之前。

黑色衣服，黑色帽子，黑色的双肩包。

眉清目秀，口齿不清，喋喋不休。

他一上车就在我前面坐下了，开始嘴里胡言乱语。我一个字也没听清，甚至开始感到害怕，怎么这么倒霉，一上车就遇到疯子呢。正在忐忑之时，看见他从背包里往外掏东西，摸了半天掏出来一个盒子，直接递到前面的大哥面前。

确认他对我没有威胁，我才放心了下来。他重复了好几遍，我终于听清他嘴里的胡言乱语“你们怎么一直看手机啊，你们不要看手机了，求求你们买我的笔吧”。

我不止一次在下班的公交上遇到他了。

但和他这么近距离还是第一次。

他又重复说了好几次这几句话，车厢里依然死一般沉寂，大家还是低头自顾自玩着手机，偶尔抬头瞟他几眼。

前面的大哥看他没有要住嘴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是在卖笔吗？你的笔多少钱”

“一盒12支，25.求求你了，买一盒吧”。

“可是我也用不上啊，要不我给你转点钱吧。”

此时，我也看到了少年手中的微信二维码。

“我不要你施舍，你买盒笔吧，求求你了。”

少年又连着说了好几次，我前面的大哥才说“那你把你的笔拿出来我看看吧。”

少年很开心的把笔拿出来在大哥眼前晃了晃。

“你这笔不咋地呀，两块五一根？”

我也抬眼看了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淘宝一块钱至少可以买两只。

大哥说，我也用不了这么多啊，那我买两只吧。

“可是我是按盒卖的呀，不单卖的。”

“那算了吧，我真用不了这么多，或者我直接给你转点钱吧。”

“我不要。不要你的施舍。”

“那我就买两只行吧”

“好吧，好吧。”

少年麻利地递过两支笔和手里的二维码。看到支付成功的页面时，开心的笑了。

大哥和他闲扯了起来。

“你住哪里呀，怎么跑到公交上来卖笔”

“我住罗湖”

“罗湖，这么远啊”我心里暗自想。

一抬头，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

“你也要买笔吗？买一盒笔吧”

我心里一惊，好吧，买几支吧。

“那也给我两只吧，一只蓝色，一只红色。”

“蓝色只有整盒了，不单卖”

“好吧，那我要支红色的吧，快点奥，我要下车了。”

前面的大哥转身很热心的把他刚买的笔递给我，“送你吧，反正我也用不上。”

我笑了笑，

“不用了，我也是。”

我快速接过笔，扫了码，起身下车了。

“他要坐到哪里去，他今晚卖出去了多少只笔，还卖的出去吗？他经历了什么？他过的还好吗？我和那位大哥的7.5对他有多大作用呢”？

这一切的答案，我都无从知晓。

只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我路过他的人生，有幸，知道了一点点他的故事。

他也曾是少年，意气奋发的少年。

毋庸置疑，他依然是。

如果说生活无情，带走了他属于正常人的好多东西。

那生活也是仁慈的，赐予了他一副多少人都没有的傲骨。

……

好半天回过神，才发现天开始飘细雨了。我也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