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2.21 《我的名字叫红》

该书主题通过15-16世纪左右在伊斯坦布尔等中东伊斯兰地区流传的“细密画”绘画方式展开。在位苏丹要求宫廷画家使用西方法兰克绘画方式(透视法)为自己创作一本书,好向东西双方示其权威。这一直接来自于君主却违背宗教传统的要求,在一生将细密画法奉为圭臬的细密画家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般来说,所谓“细密画”起源于伊斯兰圣典《古兰经》绘制插图,通常细密画被作为一种华丽的装饰被布置在书册的页眉或者边角。所谓“细密画法”象征的,不啻以细腻精美的笔画见长的伊斯兰绘画风格,更是“安拉”看待世界的方式。冲突之所以产生,表面上看来是地处东西之中的伊斯兰地区文明始终处于以中国为首的东方文明和以法兰克王国为首的西欧文明之中;实则随着历史进程发展,文艺复兴之后热情世俗的人文主义取代封建中世纪克制保守的神学思想,因而产生的剧烈的、不可避免的冲突和动荡。即,冲突不是东方人和西方人的冲突,而是神与人的冲突。


对于细密画家来说,拥有个人风格是大逆不道的。人所看到的无异于“幻觉”,人所应该描绘的是“安拉”所看到的“真实”,亦即全真、全善和全美。“虽然安拉创造了无数不同的马,可所有细密画家只用同一种方式来画马。”这即是说细密画家最终希望展现的是完美无缺的理想,甚至这理想越是超脱世俗,就越显得有说服力。“一位细密画家一旦掌握了某一种技巧,就将认为其和《古兰经》一样完美而永恒不变。”故而当时细密画家以年老失明为傲,因其不仅意味着千百万次艰苦卓绝的描摹绘制,更使其终于彻底摆脱世俗幻觉的苦恼。


然而,法兰克画法的传入让细密画家意识到世界上竟有如此离经叛道的艺术方式——他们以自己的缺点为荣——这意味着西欧的画家所绘制的不是安拉看到的,而是人眼亲见的;他们绘制的不再是宗教经典中描述的诸场景,不再是天使、使徒或苏丹陛下等神圣人物,而可以是任何一个凡人。在法兰克画法中,天堂不再俯瞰世俗,君王不再睥睨凡人,所有事物按照近大远小的荒谬“幻觉”排列着,苏丹在画中的地位竟可以等同于一条狗。最最可怕的是那些肖像画,他们竟一笔一画在画布的正中央勾勒出一个“卑贱”凡人的脸。


简单来说,在细密画家的眼中,意义远胜于形式。一切为了真主,我们应该记录的是真主展现给我们的,而不是真主隐藏起来的;我们应该关注的是如何把个人的冲动和欲望“转化为对真主的爱慕,进而转化为对真主眼中世界的爱恋”。于是,细密画家一方面被神圣的信仰禁锢着,声称法兰克画法是“撒旦的诱惑”,是人的“僭越”;可一方面,他们又痴迷于这种方式竟能够把每一个凡人真真正正“记录”下来,使得每一个平凡的人和一位圣徒或伟大君主一样能够不再在历史中被遗忘。


保守派和激进派的冲突导致一起谋杀案,而凶手最终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被杀死:他本有机会一走了之,去往一个全新的地方开始全新的职业生涯,探索艺术的奥秘,然而走之前却似乎疯魔般回头只为看画坊最后一眼——毕竟他长于斯,学于斯,那是他的童年他的信仰。或许故事本身不那么重要,结局也是显而易见的。纵然宫廷大师不惜以殉道的方式刺瞎自己的双眼,纵然凶手因为自我分裂的痛楚犯下滔天罪行,几十年弹指,最终细密画家们画得既不像东方也不像西方,甚至不像他们自己。他们不再在传统和未来当中羝羊触藩、进退两难,他们不再愤怒躁动,反而变得屈服顺从,就好像听天由命的老人,再没有丝毫对抗之力。他们遗忘了,就像祖祖辈辈、东西南北的人都曾那样无情地遗忘自己曾经用不同的方式看待世界。


任何一种对立终有一天都将被消解,然而“对立”本身则永远不会。


“我善变的心啊,但我身处东方时,渴望西方;当我身处西方时,渴望东方。我的身体啊,当我是男人时,想做女人;当我是女人时,想做男人。”


Appendix:

1.翻译:不好不坏,总体流畅,但绝没有达到能让人惊艳的程度。

2.写作方式:全文分为60节,每一节采用第一人称视角叙述,在作者笔下,一匹马、一张画、凶手、死者和撒旦都是故事的推进者。或者应该说是成功的,把较为严肃的主题处理得富有趣味、引人入胜,但某种程度上也是对宏大叙述的一种降格。

3.篇幅:过长,全书576页,不停转换的视角使故事稍显切割零碎,为丰富宗教氛围和文化冲突等哲思内容不得不使用大量独白讲述宗教故事,有时显得拖沓。相对而言全书如能缩减200页会更为紧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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