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6-29

碑

陈林

上帝：孩子，你别无选择

铸造人类的时候

我手里也没有一个模子

我不由想起

女娲手里挥舞的巨绳

                   ——题记

一

山野，层层叠叠的墓碑

穿破时空的隧道

林立一地思念的阳光

二

有的墓门低矮，有的墓碑高昂

有的字迹犹新，有的笔画难考

有的考妣模糊，有的儿孙清晰

有的篆写身世，有的铭记功勋

有的镌刻名字，有的空空如也

三

也许是爷爷，也许是奶奶

也许是父亲，也许是母亲

也许是叔父，也许是伯父

也许是婶娘，也许是伯母

也许是宗庙里隔了数十代的嫡系始祖

也许是姑姑，也许是姑父

也许是舅舅，也许是舅母

也许是外公，也许是外婆

也许是舅婆，也许是舅公

也许是家族中隔了数辈子的旁系亲属

也许是女儿，也许是儿子

也许是孙儿，也许是孙女

也许是近嗣隔了无数世的曾子曾孙

也许是哥哥，也许是弟弟

也许是妹妹，也许是姐姐

也许是远方隔了多少房的平辈表亲

也许是同窗，也许是同庚

也许是新交，也许是旧识

也许是七拐弯、八抹角的同乡近邻

四

抑或是蚩尤，抑或是黄帝

抑或是父鲧，抑或是子禹

抑或是成汤，抑或是夏桀

抑或是商纣，抑或是周公

抑或是始皇，抑或是武帝

抑或是刘邦，抑或是项羽

抑或曹孟德，抑或孙仲谋

抑或唐高祖，抑或宋太宗

抑或武则天，抑或西太后

抑或祖康熙，抑或孙宣统

抑或孙中山，抑或袁大头

抑或蒋介石，抑或毛泽东

或贤如老庄，或圣若孔孟

或退作陶朱，或进成文种

或功盖韩信，或谋胜张良

或智比孔明，或勇似云长

或奸过秦桧，或忠追岳飞

或贪效严嵩，或廉法海瑞

或貌赛潘安，或才超子建

或技达七贤，或艺压三苏

或记司马史，或作屈原赋

或吟李杜诗，或写韩柳文

或演汉卿戏，或唱实甫曲

或承雪芹笔，或学松龄书

五

有的降生富贵，有的出身贫贱

有的赳赳武夫，有的诺诺穷酸

有的大家闺秀，有的小家碧玉

有的耆耆老者，有的翩翩少年

有的威风凛凛，有的仪表堂堂

有的高大魁梧，有的短小精悍

有的才高八斗，有的学富五车

有的清风两袖，有的腰缠万贯

有的谦谦君子，有的戚戚小人

有的终身卑微，有的半世高官

有的雄居庙堂，有的飘泊江湖

有的兼济天下，有的独善其身

有的指点江山，有的激扬文字

有的文章盖世，有的武功惊人

有的庸碌一世，有的显赫一生

有的一代明主，有的百世佞臣

有的白首童心，有的少年老成

有的儿女成行，有的孑孑一身

有的鸿运齐天，有的霉气透顶

有的赫赫有名，有的寂寂无声

六

有的蝇营狗苟，有的坦坦荡荡

有的轰轰烈烈，有的平平凡凡

有的威武不屈，有的富贵不淫

有的大奸大恶，有的小偷小骗

有的闻过则喜，有的见色不贪

有的锦衣玉食，有的粗茶淡饭

有的秉公执政，有的营私结党

有的知廉知耻，有的无法无天

有的聪明不得，有的糊涂亦难

有的福如东海，有的寿比南山

有的修桥补路，有的过桥抽板

有的见利忘义，有的贪得无厌

有的朝秦暮楚，有的一诺千金

有的忠心沥地，有的奸胆包天

有的风光死后，有的热闹生前

有的流芳百世，有的遗臭万年

七

有的八拜之交，有的一面之缘

有的将死大笑，有的临终悲叹

有的颐养天年，有的横遭暗算

有的寿终正寝，有的夭折少年

有的因病而卒，有的无疾而终

有的客死他乡，有的亡故家园

有的天灾而死，有的人祸而亡

有的葬身鱼腹，有的战死沙场

有的抛尸荒野，有的埋骨黄沙

有的马革裹尸，有的水晶做床

有的衣冠楚楚，有的身首茫茫

有的棺木椁椁，有的珠玉琳琅

有的盖棺定论，有的未及评价

有的英名远扬，有的劣迹昭彰

八

山野，一座座墓碑

静沐着阳光

把一个个陌生的故事喧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