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鲁迅的《兔和猫》的一篇文章后,不禁想起了奶奶家当时也有两只兔子来。
其实也不只是有兔子,猫是经常有的,从我记事起奶奶家就养猫。只是奶奶家的猫大都是怕人的,而且很凶,你从大老远走过来,它若看到后,嗖的一下就钻到随便哪个缝隙里,就是偶尔几次见它被绳拴着,你也是不能靠近的,因为它很凶,一边退缩一边张开锋利的爪子来。
于是猫的不通人性在我脑子里形成坏的印象。也是由于这种原因,天生就对猫没有感情,对其存在与否也总是漠然。
有时看到宠物店里的小猫,看人们把它抓起来放在手臂里抚摸,我会专心的留意它暂且收起来的利爪,替他们揪心,但终究它还是没有张开,看上去有些可爱了,可如果要我去抱抱它是断然不敢的。
至此,对猫也没有什么可观察描写的,相比来说兔子就要乖巧很多了。
C镇的集市每年年根上最为旺盛,人们喜欢在这时筹备些年货,或访亲会友,或改善伙食。
往常家家年货都会备的很足,因为商店,超市或市场的工作人员也要回去过年,街上也会一下子变得热闹而冷清,谁家年货要是没买足,到时候定会是个麻烦。
也是由于购买需求大的原由,年根的集市就尤其的大,从镇的东头直延伸到西头。卖的东西也是密密麻麻,品种繁多,相干的不相干的都凑着这样大的市场想大赚一笔。
我的两只小兔就是在这集市上买来的。
我从镇的东头晃荡到西头,早已眼花缭乱,看什么无非都是些花花绿绿,没有了兴致。直走到最西头的大场地上才又有了新奇,那是些家禽牲畜贩卖场,总算是有些除了人以外的活物了。
我从猪马羊旁边走过时,全没有兴趣,这些还没有笼子里的小白鼠好玩,它还能翻滚。但是比这更吸引我的是旁边的白兔,远远的看上去像是一个个刚做好的棉花糖掉在了地上。
里圈围了好多小孩子,外圈是陪着的大人,看上去兴趣不大。老板是很热心的,把一只只兔子从笼子里拿出来放在地上让小孩玩,同时拿眼睛瞅着一旁的大人们。
那会我也不大,但是没有大人陪,我上前去只摸了一下就把兜里的钱全掏出来说要买下它,可能想着小白兔会寂寞,又随便指了一只装进小笼子。
我拎着小笼子,感觉里面装满了无尽的乐趣等我回去发掘,我能把玩好久好久,它们以后就属于我了,街上还是那么热闹,可我感觉只我一人。
回家后我像得到宝贝一样炫耀,母亲并不买账,吵着说家里不能养,以后可没人去管,要把它们送奶奶家去。
我护着笼子死活不让,然后就终于让我养下来。清楚的记得起初几天的新盛,我给小白兔拔草,造窝,还兼带处理粪便,它们成了我最好的玩伴。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
夏末初秋时,天气已经微微变凉,我的心也跟着变冷,其实是早已凉下。再看那两只白兔,比刚买来时大了一倍,这不是我的功劳,我在买来的几天后早已不再喂养,母亲担起了责任,我只在无聊的时候走过去抓一只瞧瞧。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瞧的,那红的透血的眼睛早已没了我之前看它的神气,每天除了吃和偶尔跳跳外跟玩具没什么俩样,于是我对它们真没了兴趣。
初冬入的很快,两只小白兔已经长成大白兔了,不过那时它们已经在奶奶家了。忘记母亲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总之她是厌烦透了。
我每次去奶奶家,都看见这俩只大白兔在一个大笼子里嚼东西吃,它们总改不了这个毛病。奶奶也抱怨着麻烦,吃的东西又多,过年时一定宰杀了。
我左右是不肯的,但是眼下又給他们找不下好去处,无奈这成了个难题。怪自己不该买他们回来,有血有肉的东西到底是个生命,一时半会又不会息的生命。
再后来我去奶奶家的次数就少了,其实我是有意回避。就是去也只字不提大白兔的任何事情,我说就当俩只猫来养吧,可奶奶说猫吃的很少,有时跑出去可以几天不喂,于是我又为难了。
鲁迅在写邻居家的兔子的时候,大家都是欢喜的,尤其是繁殖后他母亲还想取两只过来养。
我在读的时候特别能理解他们欢喜的心情,跟我当初一样,只是她们坚持的时间长些。其实我特别想知道最后的最后那些白兔们的命运如何,一直繁衍生息下去了吗,这太难了吧。
就像我买回来的俩只白兔那样,终究是抵不过命运的操控者。
什么东西都有个过程,从新到旧,从小到大,从开心到厌倦……任何东西都逃脱不了,只是对有些东西我们暂且无可奈何,而另一些东西则完全可以处置。
那俩只白兔听奶奶说是吃坏东西死了,我知道这是骗我,可也没有反驳,我知道这一天总得来,又如何逃的掉呢。
这件事算我小时候留给自己最大的警醒,以后再遇到喜欢的生命时,先问自己能否承受这平淡后的假慈悲。
前不久,看到同事买来五颜六色的小鸡给女儿玩,我又联想到我的那俩只小白兔来。
看着小鸡叽叽喳喳的跑来跑去,我真不觉得它们比饲养场里只会吃饭下蛋的鸡强,它们获得了太多的自由和吸收了太多的情感,以至于根本无法面对结局,这是谁在折磨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