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一九八八年一月二十九日

1月29日 星期二 中雪

  雪下了一夜还没停,怕迟到,连饭都没吃我们几个早早就出了门,趁着路上还没有多少行人,需也没有被压实结成冰,车子走在上面不算滑。

  虽然风并不大,但刮在脸上还是跟刀割一样嗖嗖的,我从头到脚捂个严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带着棉手套的双手很快就被冻得生疼,其实我的手和脚已经冻伤了,脚趾和手指以及半个手掌都肿的象胡萝卜,拿铅笔都有点费劲,一旦暖和过来就又痛又痒。这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从小到大,每年冬天都会这样。所以我对北方的冬天一直深恶痛绝,我最大的理想就是以后有机会就去南方,找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呆着,起码冬天的时候手脚不受罪。

  围巾盖着嘴的地方,呼出的热气不一会儿就结成了白霜,连睫毛上都是,感觉眼皮都凉丝丝的。我们尽可能的使劲蹬,蹬快点,好让身体热起来。

  雪后的乡村真是美,家家屋顶上都隆起厚厚的雪层,早起的人们已经在各扫门前雪,路旁干枯的树枝被雪压的弯了下来,轻轻一碰,一团团的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惊的麻雀四散飞去。

  屋檐下风干晾晒的玉米棒子被雪埋了,有的地方露出金灿灿的一角,不知谁家的狗在雪地里撒欢儿,它兴奋地把鼻子钻进雪里闻着,然后立马倒在雪地上来回翻滚着,翻滚够了就起身抖抖身上的雪花,活脱脱一个顽劣淘气的孩子。

  田野上铺天盖地的白色,雪太厚,麦苗都看不见了,远远看去,大地上似乎笼罩着一层白烟,迷迷蒙蒙的,雪花还在慢慢飘着,时间仿佛停止了,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最喜欢这样的阴天了,或下雨或下雪,这样的天气最适合一个人呆着,什么都不做,就静静地坐着,看外面,雨也好雪也好,心里特别平静,外面的一切喧嚣都与我无关,我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我的思想神游八荒,整个人如老僧入定。

  可惜现在的我却在顶着风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用尽全身力气蹬着车子,生活就是这么现实,我没有时间甚至还没有资格去享受我理想中的世界,我还得努力学习,拼命复习,争取考个好成绩。

  虽然我们很用力地在蹬,但还是被身边一个又一个男孩子超越,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有几个隔壁班的男生不时回头幸灾乐祸的看着我们的狼狈样子,马莉恶狠狠地冲他们大叫了一声:“有什么好看!”我是没力气说话了,连骑车都已经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早就精疲力尽了,哪还有心思跟他们废话。

  还算幸运,我们总算没有迟到,这次班主任没抓住我的把柄,我以后也不会给他机会抓住我的小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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