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十一种孤独》之《自讨苦吃》

很多时候，人们享受在一种自我陶醉的、感动自己的努力之中，借此逃避现实、逃避真正的勤奋，为自己营造一种我真的非常努力、但现实总是如此的氛围中，让每一次失败，都体面的无以复加。   --题记

第一遍读这篇《自讨苦吃》，完全不能理解最后那句：这是他一天中做过的最体面的事。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承认失败的那一刻，是一天中最体面的一刻。后来也看了些书评，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种体面，何尝不是一种感动自己的努力，或者也可以说是：战术的勤奋掩盖战略的懒惰，然后陶醉在假象之中，创造出一种体面、自欺欺人的自我满足感。

主人公沃尔特从小享受的是警匪游戏中，中枪后的个人表演，当周围响起同伴模拟的枪声，当他表演站定、转身、痛苦、倒下的时候，是他最有成就的时刻，像是一个舞台，全部聚光灯打在一个体面的失败者身上。于他，一个普通人，既然不能体面的成功，那就体面的失败，也何尝不是一种能被关注到的优雅姿态。从小时候起，“顺其自然，体面地接受，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成为他一种生活风格。甚至无需否认，做一个体面的失败者对他诱惑力太大了。”至此我才明白，为什么这一篇叫自讨苦吃。为了这种体面，要表演所有的苦难，才能让失败来的时候，自己看起来是体面的。

寻求一种理所当然、看似英雄主义的失败，貌似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这样的时光。

沃尔特与比自己强壮的男孩打架，勇敢的输给对方。打橄榄球无心恋战，心底下渴望受伤，被抬出场外。大学更是给了他表演的舞台，考试不及格，竞选失败，无疑不是看起来努力后的体面。或者，进一步，可以说成是一种自我安慰式的体面，甚至这体面与他人无关，只是自己坦然接受不勤奋而失败的麻醉剂。于是要找强壮的男孩打架，输了看起来理所当然和体面；于是明明协调能力不好，还要去打橄榄球，却并不想拼搏，更寻求受伤后英雄式的退场；于是大学里彻夜努力，换取了不及格，显然与自己无关，也许与天赋有关，感动自己的努力带来的体面大过了不及格带来的实际后果；种种事件，愈演愈烈，作者用了我没听过的一个病症，来描写沃尔特——慢性强迫失败症。

慢性强迫失败症，我在搜索引擎中找不到什么介绍的信息，而我理解，这是一群借由看似自我陶醉式的努力后的失败，寻找内心满足和自我认同的群体。因为对这群人，似乎不需要反思失败，从而不用经历真正的痛苦，仅仅需要看似努力的自我满足即可，自己对这种满足，毫无察觉，甚至享受其中。

沃尔特其实早已敏感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开除，等待了数天，当这一刻终于来临后，他从上司的办公室走出来，他心里上演的是电影中的镜头感，从他脸上特写、扫视到周围的同事、又从他的视角转换到秘书脸上，一场失败，成了悲壮的英雄电影。他明明知道以自己当时的实力，已经工作的很吃力了，他并没有想要真的改变，去改变自己，或者去寻找更适合自己的工作，而是等待这理所当然被开除的悲壮的一幕，所以他享受那一刻看起来体面的离开。

当他按了下行电梯，所有人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或祝福、或表达为其抱不平，所有的聚光灯那一刻都在沃尔特身上，直到电梯门关上，恢复平静，他嘴角带着微笑。走出电梯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非常享受刚才的一切，这种享受的感觉，让他感觉自己做了可耻的勾当，于是以下午的时光，不适合在大街上思考心理为由，要马上让自己忙碌起来，与其说是忙碌，不如说是一场逃避，逃避认清真相的痛苦。

于是他又开始了自我表演，打电话到许多中介寻找工作，并在无果后突然萌生了要假装自己没有失去工作，自导自演一场独自承受痛苦的大戏，并想象当一切都解决时，云淡风轻的告诉妻子，享受一个人独自承受后妻子的崇拜。而这一切，与现实无关，与努力无关，甚至与任何人都无关，只与他的自我欺骗有关。而这种自我欺骗，在体面的失败面前，会不攻自破。

所以当他回到家，看到妻子和孩子后，内心时刻感觉自己撑不下去，又要假装顽强的表演，同时却发出了想要被发现的信号，因为妻子从他要火柴的时候，火柴盒已经揉烂，妻子问他为什么，他解释了原因后，又加了一句”紧张时的表现“。作者的神来之笔，沃尔特将自己的表演故意露出破绽，就如同他打橄榄球希望被抬出场一样，这种破绽终于让妻子猜到了事实，于是他表演式的走到椅子上，做了一天中最体面的事，终于承认自己的失败。

于是那句”这是他一天中做过的最体面的事”，成了这篇中，最经典的一句。

愿你我能够挣脱这种自我欺骗的体面，敢于发现和面对，内心真实的自己。

by Miss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