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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永冬泩双月征文第三期[旧]。
夏日的傍晚,橙红色的夕阳缓缓地在二环路桥的尽头西下,留下满天灿烂的晚霞,辉映着高大建筑物装饰的玻璃墙,反射出耀眼的辉光,温暖着这个城市。
我和我的同学,站在过街天桥上的转角处,靠着桥上的栏杆专心地眺望着。朝右看,是黄昏的节奏和景色;朝前看,面对的是昔日的校园,不对,应该说是在昔日校园的旧址上,拔地而起的崭新的校园。
我俩无声地一会儿看看校园,一会儿望望夕阳,不知该说点什么。
落日的余晖越来越重,天空逐渐由橙红变成了紫红色、褐色。
街灯亮了,二环路上车水马龙热闹起来,汽车的长龙驶过,响起唰唰地响声。
树缝里散落下来斑驳的灯影,将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拉得长长的,我们的思绪比这身影还要长。
最初的校园生活
这是一座比较传统的浅灰色墙身,红色大屋顶的三层教学楼。南侧有食堂、宿舍,还有一片果园。北侧靠近公路是片小树林,多数是长得又高又壮的榆数,校园的通道两侧柳树居多,教学楼的后面就是大操场。
我所在的二班,在二楼左转的第二个教室,有三扇大窗户。我在这里度过了单纯又快乐的三年初中时光。
那时我们班有四十多人,我与很多同学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还有我的班主任老师,她是我人生路上的榜样,我一直把她奉为恩师。
我们那个时代有着特殊的经历,应该说是绝无仅有的体验。比如天天读“老三篇”(毛主席著作: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而且倒背如流。
“开门办学”,春天间苗锄草;秋天拔萝卜、拔大葱,收黄豆;还有更辛苦的是下乡两个月的秋收劳动。
“人防工程”,是城市里开始修建的统称为人民防空工程,我们通俗地叫它“挖防空洞”和“防空壕”。
我们挖防空洞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哈尔滨市的战备地道,在郊外的闫家岗935附近,干了两个月;一部分是学校校区内的防空洞,时间也有两个多月。
最艰苦的是在郊外挖战备地道,这一段是我初中阶段感触最深,最难忘的经历。其中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是那样的鲜活与温暖。以至于只要同学们在一起,这一段经历就是最值得津津乐道的话题。
我们班有三个战区,也就是三顶帐篷,它们之间相距很长的一段距离。
帐篷内就是地道的洞口,有一台卷扬机,负责运送上上下下的人员,同时负责运送工具,运出挖出的土。
劳动量最大的是洞里同学们的掏洞挖土,然后把土装筐(土篮子,上面带梁)运到下面的洞口,卷扬机将其提升到帐篷内的洞口,有人再将土筐拎出帐篷外倒出去。
劳动的程序简单,但特别辛苦,同学们分成几组,分工协作,共同完成。
在洞内的同学个个汗流浃背,男同学上身只穿件背心,一是因为洞内温度高,二来干活卖力,浑身是汗,不过有欢声笑语的时候比较多,大家在一起讲笑话、编排人,幽默风趣有余。
洞外的同学就要抵抗严寒了,一人开卷扬机,另外两个人看着提升上来装土的篮子,把它提上来,放一边儿,摘掉挂钩,两人抬起土篮子走出去,有时走得远些,将土倒掉,再将空篮子放下去,就这么简单。
他们的乐趣就是整天听着大喇叭唱革命歌曲,晒晒太阳,再有就是不停地跺脚,别把脚冻坏了。
我属于被照顾的对象,任务就是倒土。记得我们穿得十分臃肿,哈气将口罩打湿,冻得梆梆硬;眼睫毛上,以及帽檐下不小心漏出一绺的头发上满是白霜。
除了繁重的体力劳动之外,就是早出晚归的安全问题。早上天不亮就从学校出发,晚上回来也总是暮色苍茫以后。同学们各自想办法,搭伴同行。
十四五岁的年龄真是激情满怀,那个年月的口号就是“革命不拼命,要命有啥用!”这也正是我们那个青春岁月所特有的精神和经历。
女同学还有自己的乐趣。七十年代流行穿军装,戴毛主席像章。那时候,我们班有红卫兵十多人,女生有六人: 有一天,我们几个心血来潮,六个人一起去照相馆照像。
胸前佩戴毛主席像章,左臂戴红卫兵袖标,右手持“红宝书”,我们的口号是“不爱红妆爱武装。”这是我们班女红卫兵唯一的一张照片,现在成了珍贵的纪念。
重见校园
分别二十年后开始筹备同学聚会,我负责通知我的班主任老师,因此我又有机会回到母校。
自从毕业之后再没有回来过,如今走在校园内,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楼房依旧,人面全非,认识的老师基本上都退休了,我们的班主任老师再过两年也到了退休年龄。
老师见到我特别高兴,其实,我平时经常在路上见到老师,但总是匆匆地打个招呼,今天可有时间好好聊聊了。
老师一如既往地精神饱满、热情洋溢,而且记忆力特别好。无论老师这二十年间送走过多少毕业生,可我们班一些同学的名字、有趣的事情、尤其是在郊外挖地道时的情形,她都清晰地记得,说起来如数家珍一般。
那时候,老师有两个孩子,小的才三岁,但她跟我们一样早出晚归去劳动。
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老师的话语、当年学校的种种情形像过电影似的历历在目,真挺让人怀念的。
人生中最美的珍藏,正是那些往日时光。虽然身上穿着旧衣裳,但那就是我们青春的模样;虽然岁月沧桑了容颜,但逝去的是青涩,芳心犹存,留存的是希望。
我的校园消失了
现在,我就站在曾经的学校门外的天桥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它——面目全非的校园。
不知发生在什么时候,一进学校大门正对着的那座唯一的一座教学楼不见了,反正我回到这个城市,我来看它,可它已经凭空消失了,一进校园感觉特别空旷。因为这栋楼的原址上已然是一片空地,新校舍都是在原来的操场或靠边的地方新建的。
唯一熟悉的是我眼下,靠近天桥这边的十来棵特别粗壮的大榆树,有着盘根错节的底盘,老树身壮粗放,但树冠已被修剪成漂亮的竖放着椭圆型。在我眼里树型虽然好看,但是失去了老树应有的风采。
还有几棵老柳树,长长的柳条随风飘荡着,它们带着随遇而安的老者风范。这老榆树、老柳树就是当年校园的风景,如今它就是校园的护卫者,时代发展的见证者,也是留给我对昔日校园的唯一念想。
周国平说:“我们终于怅然发现,与时光一起消逝的不仅是我们的童年和青春,而且是由当年的树木、房屋、街道、天空组成的一个完整的世界。其中也包括我们当年的爱和忧愁、感觉和心情,我们当年的整个心灵世界。”
我们怀念曾经的美好青春,深深地留恋校园春天的榆树钱儿从绿到黄满世界乱跑;柳絮白花花棉花般地飞进鼻孔里,粘到眼睛上的感觉。
我们还有淡淡的忧伤,属于我的校园消失了,再也找不见二楼左起第二三四三个窗口——二班的教室。
旧的去了,可那才是我的;新的来了,再豪华亮丽,但那不属于我,与我无关了。
致敬,我留在记忆中的校园,致敬,我远去的青春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