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小北,性别女。
我相信星座,相信命中注定。
因为早熟,在小学懵懵懂懂地喜欢过一个男生,他属摩羯,从此便对摩羯男有一种几近偏执的喜欢。
我看起来很乖。从小就对那些跳绳、打球之类的高强度运动嗤之以鼻,喜欢一个人发呆,常常能独自安安静静地坐很久,望星空、探大地,乐此不疲。
我向来胆小懦弱,上小学的时候,不敢进小卖部买零食,姐姐不在的时候就不敢独自去上学,上课总是坐着最标准的姿势听课,每次考试都考进班级前三,因为我以为老师喜欢乖巧认真成绩又好的孩子。
后来有一次,我上二年级的时候,老师上课兴致正浓,便即兴喊我们举手回答问题。
我很害怕上课回答问题坐在前排,假装冷静,却两颊滚烫,心跳加速蹦得像只狂奔的兔子,祈祷着后面的同学踊跃回答,祈祷老师此刻将我这好学生视为透明人。
当同一排的同学都好奇地转过头去看举手情况时,我终于按耐不住,但又害怕老师看见,会毁了对我这好学生的印象,所以只好微微别过头,姿势别扭又猥琐。
“林小北!你看什么看,一直以来你有举过手吗?”老师严厉的话语钻进耳朵,将我所认为的好学生的模样一点一点涂毁,最后溃不成军。更过分的是,这是我林小北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老师批评,而且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批评!这让我以后将往日那股目空一切的骄傲置于何处?
我为此被破坏而感到愤怒,突然有种跑上讲台撕烂老师的嘴的冲动,为了尊严,我应该这么做。
那女老师极高,而我还没长到够得着老师嘴巴的高度。更要命的是,我是个胆小懦弱的人,怎么可能会干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于是所有愤怒和委屈最后只是化成了两行清泪,然后用自认为最充满怒气的眼神偷偷瞪老师两眼便作罢。
从那时起,我才发现自己在老师眼中并不是好学生,至少她认为我身上还存在缺陷。
其实,我连一个好孩子都谈不上。
证明如下:
我常常偷拿家里的钱跑去买零食,常常不做家务,常常和老爸吵架……而且不知悔改,甚至也有些乐此不疲。
可我就是喜欢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很乖巧聪明的样子,因为我需要用他们惊羡的眼神来进行自我保护,来成就我的优越感。
实际上,我很缺乏安全感。
我亲爱的奶奶和我妈关系不好,而我则立场鲜明地站在我奶奶这边,且不说我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光爸妈对我的态度就足以让我胳膊肘拐向奶奶这一处。
他们总觉得这婆媳关系问题的日益恶化,我在其中起着搅屎棍般的核心作用。呵,真是高估我了,我也只是闲着没事的时候,才会想起说说你们的坏话。
至于我对爸妈的态度,源于奶奶告诉我的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曾悄悄地对我说,我出生时计划生育抓得紧,老爸极其渴望这一胎会是个儿子,所以当我出生后他迫不及待地掀开小被单,但看了眼屁股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出生那晚,奶奶曾亲眼撞见老妈躺在床上熟睡,而我却在床尾哇哇大哭。
她实在看不下去,第二天凌晨便去找了个算命的掐我八字。算命的说,这姑娘命好,好生养着。
我心中生出无限悲凉,原来我的出生是个错误,原来父母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因为性别便决定了不喜欢我,原来我现在拥有的家还需要一个算命先生来给予。
但悲凉是一时的,我的好强战胜能一切。既然留了我,那便是天赐的好运,我怎么可能辜负这份厚爱?
林小北,你一定要努力,努力成为所有兄弟姐妹里最优秀的一个,功成名就,让他们傻呵呵地自豪,然后就一声不吭地、远走他乡,推他们入谷底,这样他们才能最记得你,才会在临死前最恨、最挂念远方的你。
到底我还是渴望他们爱我的,几近乞求的渴望。
可是兄弟姐妹多了,我难以谋得关注。于是我成了家里最调皮叛逆的一个,我甚至可以为了挨老爸的竹鞭子逃课,我终于谋得了特别关注。瞧,打小时候起,我就不是一个好孩子,为了得到可以不择手段。
小学初中成绩一直很好,生活却充斥着和爸妈的吵闹声,杂然无味。
我十分渴望自己能长出一双强壮有力的翅膀,然后穷尽一生,飞到世界之巅,看一场日落。最后,我会同坠入黑幕的落日同步,一坠而下。我想这样,我的灵魂便能在黑夜来临的前一秒,永恒地拥抱着这宇宙间永恒的温暖,便可不用去理会这坠落的躯体是不是会粉身碎骨,不用再去体会世间炎凉。
有些想象只能满足内心片刻的愉悦,过后生活仍需继续。
我需要寻求一些有趣的事物来改变这一成不变的索然无味的生活,于是我学会了上网,喜欢上了和陌生人聊天。
因为无所顾忌,所以没有约束。我在他面前喜怒笑骂皆自由,纵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自己恣意撒欢。
我很享受,仿佛为生活的压力找到了一个出口,我也因此变得不再那么压抑。
并且,我足不出户便可以倾听关于他们的故事。我很好奇,他们到底是如何在这张生活白纸上画出独特的或绚丽或苍白的色调。
他们是否像我一样,也想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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