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园》| 用温情救赎命运

两天读完了《秋园》,说来已经很久没有为一本书这样感动过了,秋园一生的经历都在这本书里呈现,我起初没有感觉到命运强求的痕迹,所见不过是一个人漫漫的人生脉络,文字只是沿着她走过的路书写,而每一步都是她自己的脚走出来的。但是合上书的那刻忽然明白:那些不能够扭转的结局,那些不能挽回的人,那些明明无比珍惜却还是被弄丢的东西,不是命运又是什么呢?

未出阁的梁秋园有着小女生的活泼和纯真,她喜欢光着脚玩水,但是三寸金莲的审美最终让她失去了无拘无束奔跑的机会,即便是后来父亲崇尚新式做法,秋园裹了一半的脚被解开,那双脚也无法恢复原样了。这样一双带着旧式的压迫和新式的标志的脚长在秋园身上却不由得她做主,几十年后她在为儿女奔波时,一双怪样的脚时时提醒着我们她的童年,也是一双脚,使得大嫂二嫂之间矛盾不断,“大脚”成为一种羞耻。

但是我们可以看见,裹小脚伤害的是女性的身心健康,满足的是以男性为主的畸形审美,小脚走路颤颤悠悠,可以将一个女子困于房舍之间,那是过去的一种控制和束缚。但是女性们十分看不起大脚的女性,仿佛她们没有接受这种非人的折磨就没有脸面,所以被迫害者又变相成为了迫害者,她们一边经受折磨,一边赞颂这种折磨。

女孩子人生的重大抉择是婚姻,就算在当下,选择接受婚姻的人愿意在爱情的长跑中有甜蜜伴侣,不考虑婚姻原本也是对婚姻的慎重。婚嫁大事总是被人们说的无比重要,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正盖上头纱的女孩子又有什么选择。秋园结婚了,从此她快乐丈夫的快乐,悲伤丈夫的悲伤,远离家乡、跋涉奔波,只要仁受要去,她便不会反驳。她为他生儿育女,子恒、之骅给来到他们的生活当中,在湘阴,父亲是仁受最大的牵挂,因为父亲的病,再三拖延的仁受失去了军官工作,成了杨乡长,成了一个与世俗不合的乡长,逃不掉卸任的诅咒。

婚姻让秋园的命运捆绑在仁受的选择上,但是,她以旧时代女性的温顺和新时代女性的坚毅在束缚和自由中生存,即便仁受去世,婚姻带给她的家庭,带来的子女,哪怕改嫁,她也无法永远无法忘记仁受,她始终在生活中和心底里为他保留一个位置。

微弱的个人就像一段浮木,在时代的滔天大浪里载浮载沉,不知道被浪头打往哪一个海岸。

造化弄人,仁受的历史被翻检出来,变成了人民的敌人。在那样一个年代,旧官吏的标签可以压死一家人。人的劣根性会告诉他们自己有欺压这些旧官吏的权力,这也是秋园一生中最艰难的阶段,没有了经济来源,忍受饥饿和寒冷,还要遭到周围人不平等的对待,还有“晦气、倒霉”的字眼,言语的暴力就可以使一个人失去坚持下去的毅力,很容易想到死亡。我也曾对秋园的委屈求全感到气愤,为什么一次次忍受满阿婆的侮辱,为什么放任粗俗无比的人欺压自己。若这不是一个人真实的人生经历而百分百是文学创作的人物,我甚至残忍的希望秋园了断了自己,也好过在人间遭受百般屈辱。可是我忘记了,在她的世界里自己的位置微乎其微,仁受、子恒、秋园、赔三、田四······她把家人放在无比重要的位置,忘记了自己还有选择死亡可能。或者或她早就否定了选择死亡,因为牵挂太多太多。

秋园的坚强让人心生恻隐,她有衣食无忧的童年,也经历过生离死别,从洛阳到南京,从汉口到湘阴,从湖南到湖北,最后从湖北回到湖南,她总在准备到下一个地方讨生活,一生遇见的许多人,但在一次次分别的时候却强装云淡风轻,她不许诺什么时候下次见面,因为承受不起这份等待,也害怕无法兑现诺言。她的分别也许就是再也看不见,很多人的好秋园记着,可是再也没有机会去还。

她过得太累,生命中属于自己的部分太少,自己能掌握的太过卑微。

她的孩子有她的影子,子恒因为秋园,人生道路屡次改变,之骅决定远走,最后还是回到母亲身边。她,他们,都无形中接受一种背后的追赶,被追赶的人说不出是什么力量,之能够拼了命的在未知的道路上走下去。其实那是命运,是你无法控制的大于一切请求或命令的东西。

饥饿、天灾、病痛、战乱、打斗、恶言······阻止我们走下去的东西太多,那是命运给我们的九九八十一难。

而秋园式的坚持,是对自己所有苦痛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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