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奔赴，去见凌霄花一面

文/庄庄

凌霄花

上周一个傍晚，我带着卿，芬子带着依依，一起在河边散步消食。原路折回时，沿着别墅群的院墙走。

我说路上有车行驶，走台阶上安全。芬子说，别，院墙里有恶狗，突然一阵狂吠，心脏病都要吓出来！她说的是去年，我们一行四人边聊天边走路，突然镂空院墙里狗叫声响彻天宇，大家都受了那一惊吓，侧目才看到狗视眈眈趴在院墙上的凶恶之物，自此不敢靠院墙太近。

你看，凌霄花开了！芬子指着翘首枝头的几朵花对我说。

凌霄花？我们这地方少见啊。我答道。

对凌霄的印象，停留在舒婷《致橡树》里的那几句：我如果爱你，绝不学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单看这几句，就知道它是藤本植物，寓意不太好。因为天黑，且天将降大雨，路灯又尚远，不能够很好地观赏，凌霄花的地理位置在心里有数了，择日再来便是。

今日做完饭，切了辣椒的手，每个毛孔都吸附了辣味，火辣辣得疼。放下碗筷，便想出去走一走，倘若凌霄花花期没那么短，想必还是能一睹芳颜的。

出小区，就往河边走。路边还有合欢花在开，前前后后几个月，从夏到秋，几朵新开的花蕊丝丝缕缕，清丽脱俗，昂首在绿叶之上，像与世无争的小家碧玉。今儿专程去看凌霄花，只当是路过你们了。不多一会儿，有雨飘在脸上，今年立秋后，雨水频繁，几乎每天都来一场，天地之间秋意渐浓。绵绵细雨，没放在心上，依旧步履缓缓。河水里的小泡泡密集起来，钓鱼的人却纹丝不动。

走到那院墙边，才知道恶狗并不是这家的，从镂空院墙的空隙和枝叶稀疏的地方，眼神纵深抵达那片暗黑，是个荒废的宅子，几百万的房子，可惜了。庭院深深，杂草丛生，一棵十来米高的大树，凌霄花藤不仅爬满墙头，还缠绕到高高的树枝上。

凌霄，让这荒草萎蕤的院落看起来少了几分诡异和荒凉。一簇簇花朵开在半空中，花头五瓣，是饱和度很高的橘红色，凝脂般的质感，惊艳入眼的同时，瞬间入心。“高花风坠赤玉盏，老蔓烟湿苍龙鳞。”从陆游写凌霄花的诗句来看，说凌霄花状似酒盅，我倒认为很像民国时期缩小版的留声机，小巧玲珑的喇叭形状。花骨朵跟尚未开放的石榴花形神俱似，一抹橘红让心口一暖。

陆游对凌霄花的态度是歌颂与同情的，其他诗人对凌霄花几乎持否定和贬低态度，比如唐代的白居易，比如宋代的范浚。每个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自然在诗词文章中的立意不同，是褒是贬，是歌颂还是鞭挞，取决于作者的主观能动性。

凌霄花拆开来看，凌，有升高、在空中之意。霄，同样也是天空的意思。我看凌霄花，本就是高处盛开之花。自知天份柔弱，无法顶天立地。但不甘于匍匐生长，有一线机会，就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凭借外力扶摇直上。虽然登高必跌重，与那高处之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至少此生登高望远过，没什么遗憾。只管生长开放，管别人的冷嘲热讽做甚么。这世间，谁是谁非，衡量标准又是什么？对万事万物的评价不过是人内心的投射罢了。

细看那花，朵朵端庄大气，坚守着初心向上绽放，毫无谄媚和谨小慎微之感，越发喜欢了。因为朵大而鲜艳，聚集大量蚊虫在花瓣和花蕊里爬行噬咬，我想凌霄花是厌恶和难受的，但它除了忍受，别无它法。

凌霄花很早就在《诗经》里出现过，“苕之华，芸其贵矣。”凌霄当时又称陵苕。相传还有一个关于凌霄的故事。闽西一个董姓财主，有一个可爱美丽又能吟诗作画的女儿，名凌霄。结果爱上自家的长工――柳明全，财主有心阻拦，不惜将柳明全打死。后来坟头上长出一棵柳树，凌霄得知消息后，撞死在柳树上，霎时变成一棵木质藤，始终缠绕着柳树生长。后来人们发现凌霄姑娘变成的花，有活血化瘀，解毒消肿等药用价值，为了纪念，就把这味中药起名叫凌霄。

是先有花才编排了故事，还是先有了这故事才给花起了名，不得而知。凌霄花儿美，凌霄的故事同样缠绵悱恻。得知凌霄的花语是“敬佩、声誉”，寓意着慈母之爱，那么在每年的母亲节也可以送凌霄花的吧。凌霄花期在5-8月间，时间上应该契合。

赏花还没尽兴，雨就变成豆子般的体积，不分青红皂白砸一头一脸，完全不像秋天的脾性。

与凌霄这一面，隔了二十多年，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