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人类,你们马上要把它们吃灭绝了

广东一年可以吃掉百万只禾花雀。曾经餐桌上常见的它,如今却濒临灭绝。

说起黄胸鹀可能很多人都不太熟悉,但提起“禾花雀”多数人都有所耳闻。

餐桌上、路边小摊、高级酒店里,曾经遍布禾花雀的身影。

1997年11月在中国出售的“水稻鸟”,Simba Chan拍摄 | 国际鸟盟官网                                           

在酒店中,它被称作“荷叶”印上菜单。通常情况下,这道菜的份量是一人一只。一顿酒席就能吃掉几百只禾花雀。

今年12月5日,曾经随处可见的禾花雀,被列入“极危”名单,濒临灭绝。

黄胸鹀,禾花雀

黄胸鹀是一种中等体型的候鸟。成年黄胸鹀重量在14至33克之间,大小约15厘米。除了胸前的一簇黄色羽毛外,在外形上和普通的麻雀没什么区别。

每年6月下旬到7月初,它们会在远离平时生活的湿草甸高植被和河边灌丛地区繁殖。

从芬兰、白俄罗斯和乌克兰,向东横穿蒙古和中国北部,再到俄罗斯的最东端、韩国和日本都有它们的踪迹。

濒危物种黄胸鹀现身西安 | 视觉中国

到了8月份,黄胸鹀会一路南下迁徙到中国的南方乃至东南亚地区。此时它们成群结队,像上万面黄色的彩旗布满天空,十分壮观。

在广东,禾花雀被称为“天上人参”,是菜单上的招牌。东莞招待客人不用三禾宴“禾虫、禾花鲤鱼、禾花雀”,总显得诚意不足。

网络上关于“禾花雀家常菜做法”的帖子可以搜到上万条,可见它已经深入老百姓生活之中。

椒盐禾花雀

根据介绍,禾花雀肉嫩、骨脆、味鲜,营养价值高。无论蒸煮还是铁板烧制,都一样甘香脆口、回味无穷。

然而近几年,禾花雀在广州市场的价格不断攀升,甚至有价无市,因为如今人们已经很难捕捉到它了。

黄胸鹀的迅速灭绝

2017年12月5日,IUCN(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更新了濒危物种红色名录,黄胸鹀由“濒危”变为“极危”。

黄胸鹀被列为“极危”物种 | IUCN官网

IUCN将物种濒危等级分为8种:灭绝、野生灭绝、极危、濒危、易危、低危、无危和数据缺乏。

2000年评估时,黄胸鹀的濒危等级还是“无危”。

17年过去,黄胸鹀在红色名录上的濒危等级实现四级跳。

明斯特大学的约翰尼斯·坎普(Johannes Kamp)在发表的关于候鸟研究的论文中写道:“在大面积分布的鸟类中,这种下降的速度和规模是史无前例的,除了由于工业规模的狩猎而于1914年灭绝的旅鸽之外。”

一百年前,旅鸽数以亿计,飞起来遮天蔽日。如今,它们已经灭绝。

黄胸鹀的灭绝速度甚至快于旅鸽。

2004年,欧洲尚有6万到30万黄胸鹀个体。到2015年,数量仅剩120到600只。而欧洲的黄胸鹀数量占全球范围的25%-49%。

2000年至2012年期间,俄罗斯的黄胸鹀数量下降了95-99%,芬兰、白俄罗斯等大部分已完全消失。

1980年至2013年期间,日本和蒙古的黄胸鹀数量下降了84.3-94.7%,分布范围向东缩进5000公里。

20世纪90年代后期以来,柬埔寨东南部黄胸鹀已经十分罕见,接近灭绝。

至今,中国北戴河等迁徙观测点已基本看不到黄胸鹀“群”。

被人类的口腹之欲杀死

黄胸鹀属于候鸟,每年8月开始,会从西伯利亚等地向南迁徙到中国南方和东南亚过冬。

而近年来,农业集约化、湿地面积减少,造成黄胸鹀迁徙途中的可用栖息场所减小,严重影响了黄胸鹀的越冬环境质量。

2013年06月22日,上海:保护湿地环境 花旗志愿者在行动 | 视觉中国                                           

另外,尼泊尔等国家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杀虫剂的使用量急剧增加,也对黄胸鹀的生存造成了威胁。

然而,生态环境的变化并不足以造成黄胸鹀断崖式的崩溃。

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称,除了受农业活动和栖息地等因素影响外,黄胸鹀物种数量大幅减少的主要原因是人类的过度捕猎。

太原果农布200米长捕鸟网 百余鸟挂网被困致死 | 视觉中国                                           

而过度捕猎的原因,仅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已。

在中国、柬埔寨和尼泊尔等国家,黄胸鹀被认为是一种美食,而且是有“补肾壮阳”功效的美食。

有网友评论道:“是烧鸡不香还是烤鸭不好,那么多家禽还不够吃吗?”

显然,不够。不仅不够,越是濒危,越是要吃。吃得越贵,身份越高。

避风塘炒禾花雀

从1992年起,数以千计的黄胸鹀被捕捉,参加广东三水的年度美食节。这一节日在1997年被禁止,但是黑市中依然有大量的黄胸鹀在售卖。

过去,在广东三水,一天可以售卖超过一万只黄胸鹀。据估计,2001年仅中国广东就有百万只黄胸鹀被消费。

与此同时,很多富人将捕捉黄胸鹀看成是一种有趣的行为,成千上万的男性甚至把黄胸鹀看成吉祥物。

为了满足市场需求,在黄胸鹀迁徙的漫长途中,人们会在山里田间架设鸟网。

规模化的捕捉连起来可以长达五公里,足以将路过的黄胸鹀一网打尽。

捕鸟者称,2000年左右,在芦苇荡里随便放上一张网,钩子一起就能捉到400多只黄胸鹀。

到了2008年左右,一天还可以抓到50多只。到如今,用同样的网,两三天能捉到 一只已是了不得。

不仅中国,20世纪90年代,湄公河流域的平原上也放置着大量捕鸟器。

黄胸鹀迁徙的路上,处处都是牢网,能躲过一张也躲不过下一张。

强大的湄公河水域已经养成了一代又一代的家庭,但是现在的渔民经常发现他们的网络空空如也 | 视觉中国                                           

与此同时,因为漫长的迁徙让黄胸鹀胸部的脂肪所剩无几,即使烹饪烤制,口感并不好。

所以黄胸鹀一旦被人类捕捉,就会被送往指定地点,通过喂食激素迅速增肥。

然后几十上百只黄胸鹀被装进塑料袋闷死,以保持良好的品相,销往中国南方和东南亚。

及时补救,为时未晚?

旅鸽、白鱀豚、马德拉大白凤蝶、西非黑犀牛、比利牛斯山羊,历史的警钟在不断敲响。

马德拉大白凤蝶

对于黄胸鹀,人类已经开始挽救。

2016年,国际鸟盟组织、香港观鸟会和中山大学合办了“关于保护黄胸鹀国际研讨会”。

在会上,专家建议在黄胸鹀的移徙过程中使用色带和地理定位器进行管理,帮助确定黄胸鹀的育种、迁徙和越冬场所,以对其进行更好的调查、保护和管理。

黄胸鹀环志 | 香港观鸟会官网

当年10月到11月,香港观鸟会总共给21只黄胸鹀戴上刻有专属编码的金属环和彩环,犹如身份证明,追踪其移动及迁徙。

面对升级为“极度濒危”的黄胸鹀,香港观鸟会把2018年定为“国际禾花雀关注年”。

他们将会持续在香港、内地进行保育行动,呼吁各地民众参与保育黄胸鹀,承诺“不吃禾花雀”。

香港观念会海报,插画师林皮设计 | 国际鸟盟组织                                           

2017年中国通过执行修订后的“野生动植物保护法”,禁止进食受保护的物种,其中包括黄胸鹀。

公安、工商、运输等部门和相关保护组织,将对交易贩卖野生动物的非法市场、运输线路和餐饮饭店等重点场所进行排查,多环节强化监管,进行综合整治。

“黄胸鹀鸟国际保护行动计划”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相关文件预计将在2019年出版。

塱原禾花雀环境艺术 | 香港观鸟会官网

《人类简史》中说:智人每天的生日,成了动物们的忌日。

希望现在的一切保护行动,都为时不晚。


参考文献:

[1] Kamp, J.; Oppel, S.; Ananin, A. A.; Durnev, Y. A.; Gashev, S. N.; Hölzel, N.; Mischenko, A. L.; Pessa, J.; Smirenski, S. M.; Strelnikov, E. G.; Timonen, S.; Wolanska, K.; Chan, S. 2015. Global population collapse in a superabundant migratory bird and illegal trapping in China. Conserv. Biol. 29: 1684-1694.

[2] Mlikovsky, J.; Styblo, P. 2016. Biometry, ecology and population status of the Endangered Yellow-breasted Bunting Emberiza aureola in the Svyatoy Nos wetlands, Lake Baikal, eastern Siberia, Russia. Forktail 32: 1-4.

[3] Tamada, K. 2006. Population change of grassland birds over ten years in Nakashibetsu, eastern Hokkaido. Short Communication. Ornithological Science 5: 127–131.

[4] Tamada, K.; Tomizawa, M.; Umeki, M.; Takada, M. 2014. Population trends of grassland birds in Hokkaido, focussing on the drastic decline of the Yellow-breasted Bunting.Ornithological Science 13(1): 29-40.

[5] Byers, C.; Olsson, U.; Curson, J. 1995. Buntings and sparrows: a guide to the buntings and North American sparrows. Pica Press, Robertsbridge, U.K.

[6] Environment News Service:Eurasian Songbird Being Eaten Into Extinction,Wildlife, 2015(6)

[7] KAREN GRAHAM :China has eaten the yellow-breasted bunting to near extinction,Conservation Biology , 2015(8)

[8] 非洲-欧亚迁徙的陆地鸟类工作. 非洲-欧亚移徙地鸟计划(AEMLAP)提高非洲-欧亚地区迁徙的陆地鸟类物种的保护状况. 2014.

[9] 国际鸟类联盟. 鸟类在欧洲:人口估计,趋势和保护状况. 2004.

[10] 国际鸟类联盟. 鸟欧洲红色名单. 卢森堡欧洲共同体官方出版物办公室, 2015.

[11] 世界自然保护联盟. 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 2017.12.

[12] 香港观鸟会. 非法食用致禾花雀, 面临灭绝, 拯救工作刻不容缓. 20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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