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秋

每年的秋天大约都是从换装开始,短袖换长衫,单衣换夹克,露脚脖子的船袜换成了呢绒长袜套住秋裤,精致的凉鞋也都放入鞋柜重新穿上了白球鞋。上身的内衣当然也是要塞进裤子里,再用围巾把脖颈裹住,整个身体从上到下密闭成了一个循环加热器,随时运转着整个身体的温热,想要再暖和一点那就多动两下,身体便会源源不断地向四肢传输热量。街上的行人仔细看都像是有着微小的保温层,只是有的人可能实在是没有预估好温差的数字,保温层厚了些,额头上竟隐约冒出丝丝雾气,而这时却又会陷入继续穿会出汗,脱下可能会感冒的两难境地。幸好地铁上的空调还在,打消了这个顾虑片刻,也给了自己思考选择的机会,换装调温,或是闭目养神,总之出了地铁又重新成为了精致的办公室白领,优雅地走进各自的办公楼内。通常情况下姑娘们的夏装停留的时间要长些,再加上年龄越小越对寒冷有着超乎寻常的抵抗力,彷佛青春总是会凭空点燃周围的一切,每个纤细的身体里都藏着一颗强大又火热的心。

广安路两边灌木上的落灰覆盖了原本的绿色,曾经柔软的尖刺褪去了水分变得更加锋利。花谢而不败,风干后变成了灌木丛的点缀,这是最后短暂的美。初秋的北风掠过,还是带了些温度,温柔地摘走花朵,闻了闻又轻轻地放在地上,失去了香味的花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便散了架,花瓣变得轻盈,被车轮驶过的气旋带起飞向不同的方向。风的魔力在于会让落在地上的败叶和残枝重新自然地聚集在一起,又或者它们只是抱团取暖,总之最后都会被清洁工的扫帚汇成更大的一堆装入车内,变成肥料或是燃料。

等入了深秋,时间就变得短暂,夏日早起时透过窗户和厚厚的窗帘能看到的金色日轮不见了,只是有些发灰的白,风从没关紧的窗子边溜进来,带着有些尖锐的呼叫声,纱帘竟也为它鼓掌。被窝、屋里和室外形成了两个屏障,总是需要些时间和勇气才能打破。好不容易出门骑上单车,路灯在早起的氤氲下散着微弱的光,远没有黑夜里那样威风了,路边医院的门诊楼顶上的hospital的大牌子中间有几个字母不亮了,拼出来像是成了hotel。路过的人们有时会点着烟仰起头盯着看一会,不知道是不是对这个诡异的画面添加了更多的想象,不一会烟头掐灭,咳嗽两声像是要把吸入体内的尼古丁排解出去。地铁站周围的围栏拆掉了,马路宽了一截,但车子反而更加拥挤了,好在清晨的汽车并没有太多的急躁,偶有一声鸣笛后便是静静的等待,不一会拥堵就消失了。逆着人流前往乘车点,就好像一条灵活的鱼在寻找着机会逆流而上,梧桐树地下那个每天固定卖玉米包子的大姐屹立不动,路人从旁边匆匆走过闻了闻便走向地铁口,大概是没有从气味中获得满足。每天等车的时候总能碰到从六里桥下拐过来眉毛淡淡的年轻姑娘,面容精致却严肃,背着包带着耳机低着头,整个夏天都是各式的裙装搭配,到现在也只是在裙子外套上了风衣。

然后整点车到,每个人重新开始了一天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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