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徘徊在深夜的男人

        小城的夏季多夜雨，经常是缠缠绵绵的下上半夜，下半夜又被风吹干，或者是上半夜明月高悬，下半夜雨丝绵绵。

        无论是上半夜下夜雨还是下半夜下夜雨，第二天的空气总是清新的。

        在郎洒路上走过几次夜路的人大概都见过杨华。经常是胆子大的小的都能吓个胆战心惊，只要晚上遇到，无非是两个结局——胆子大的吓得杨华钻树林，胆子小的被杨华吓到猛踩油门。

        杨华照例每天深夜都在路上走。八万人的小镇，除去还不会走路的孩子，起码有三四万人知道这件事，许多人说他媳妇跟人跑了，所以疯了，整天在路上游，而且还传说他媳妇是个美人。但究竟疯不疯却没个依据，只是人们见他不干事不说话，经常大半夜不睡觉在大路上游走才如是说。

连接乡村与小道路上，交通工具主要是摩托车，于是就有了一群闲着无事就去跑摩托车补贴家用的一群人，更有跑摩托车上瘾的一群人，直接荒废家中田地，一年四季以跑摩托车维持生计，但凡是跑摩托车有三五年之久的人，久而久之都会有自己的固定顾客，哪个老人要进城，那个孩子放学要回家，一个电话，八九分钟，车就来了，星期五星期天更有需提前预约的规矩，不然就只有自己走路进城或回家了。

        不得不说跑摩托车的司机们为小城的发展做出了必不可少的贡献，也使得小城里多了许多生机与活力。

        夜不深。绵柔的微雨在空气中飘着，在山路的弯道里凝华成像纱帘一般的雾气……

        “呲～咚～嘭～”

        一片寂静。

        杨华在雾气里看着，听着摩托车刹在道路上的声响，接着撞在铁护栏上，又是落下摔到林子里的“嘭”响，估计是摔到林子里被树枝抬了一段后又顺着斜坡滚了一段。

        “你死了吗？”杨华声音有些沙哑，没听见声响，才记起自己好几年没说话了。

        “寂静。”只有偶尔的雨丝汇聚到叶尖，滴落，打在地上的声响。

        “救……我……”

        声音极小，不连续，但杨华听到了，清清楚楚。

        “你妈的，关我球事。”极其愤怒的道，说完转身就走。

        背后再没有声响。一片漆黑。

        一片寂静。

        瞬间后雾气里响起歇斯底里的哭骂声：“他妈的，老子以后要亲手杀了你……”

        杨华一边哭一边大骂着跳下护栏。

        第二天早上，小镇路口卖面条的女人悄声说，据说昨天有辆摩托车因为路滑，从二道湾冲下去了，就是不知道人死了没……

卖油条的女人接着说，可不是嘛，一大晚上的救护车呜呜呜的响，那时候我都还没睡呢……就是听说是那个漂漂亮亮的美人家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