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搬运工留下的忏悔名单

故事来源于《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

垃圾搬运工留下的忏悔名单

艾迪·琼斯,43 岁,黑人

哈林区垃圾搬运工

灵魂保险箱先生:

我这里有几句话要说,请你帮我收藏。不过你若想公布也行,反正我的名字是假的。我是个粗人,干了一辈子粗活。我在纽约的哈林区跟着大型垃圾车倒了12 年的垃圾桶。我一个月前得了肠癌,刚做完手术。最近复查后医生说发现了转移,最乐观地说我大概还剩两三个月的时间了。这可真倒霉,我还没有活够呢!我老婆一来看我就拼命哭。我们的5 个孩子还小,最大的才16 岁。邻床的病友昨天给了我一张你征求遗言的广告,说可以把见上帝之前想说、又不能告诉别人的话寄给你代为保存。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伙计,真亏你想得出这个主意,还是免费的!不过这还真是件好事,因为我的确有需要忏悔的事,但不能对我老婆说,怕她知道了后半生都要伤心,虽然那时我已经不在了。她不知道更好些。

丽萨是个好女人,每星期都去位于137 街的阿比西尼亚教堂参加唱诗班,她声音响亮,很有感染力,我个人觉得很有惠妮·休斯顿的范儿。我承认我不如她那么热爱上帝。我此生需要忏悔的事排列如下:

1. 小时候偷过别人家的自行车和浇花工具

2. 上学时因为请假、打架和成绩的事,多次骗过老师和父母

3. 欺负过那些比较怂的小孩,也骗过我喜欢的女孩儿

4. 和别人一起抢过老乞丐的零钱

5. 结婚以后背叛过我老婆五六次

6. 偷过岳父家的钱和超市的啤酒、烟

7. 对自己的孩子撒过谎

8. 对上帝祷告时也撒过谎

这次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必须忏悔,要在死前把良心上的垃圾扔光,无论我能不能去天堂。丽萨,我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再嫁人,找一个比我好的男人。没了。


高级应召女郎的心愿

波琳·坎布尔,28 岁,白人

曼哈顿高级应召女郎

灵魂保险箱先生:

非常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可以安全地说出心里话的地方,因为我特别需要。一个月前,我在波士顿附近遭遇了车祸,现在仍没有脱离危险。这封信是我口述后由我妹妹帮我打字发出的。我这样做是希望如果我真的伤重不治,现在还来得及把最想说的话说出来。我妹妹是我生活里唯一值得信任的人。不错,我是个高级应召女郎,就住在曼哈顿。

其实,如果不是23 岁的那次经历,我是肯定不会走这条路的。我生有蓝眼睛、金发、细腰、长腿,长得漂亮是个不争的事实,按照不少人的形容我就是个真人版的芭比。

6 年前我大学毕业后不久,在一次新年聚会上遇见了斯蒂芬·派克,一个风流倜傥、身边围着很多女孩的美男子。当时他甩开别人直接来到我身边,后来他说那次聚会上我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其他女孩都只能是陪衬。我们当时一见钟情,后来迅速转入热恋。斯提芬经常带我去位于波士顿的鳕鱼角,乘坐他的私人游艇出海兜风,并在他家的豪华别墅过夜。当我知道派克家族是美国著名的矿产大亨时,我已经有了身孕。也就在这时,我才听人说起斯蒂芬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身边女友没断过,还说他换女友就像换袜子。果然,自从知道我怀孕后斯蒂芬就开始疏远我了,更丝毫也没有和我结婚的意思。他让我把孩子做掉,我没有答应,为此他竟不再与我联系,也根本不关心我的身体情况。这让我既伤心又气愤。我们的儿子托马斯出生后我去找他,他却说他不相信那是他的孩子。接下来我们双方开始了为时两年的官司,他从不与我直接交涉,所有事都通过他的律师。最后法官要求做DNA 检测,结果证实托马斯就是斯蒂芬的儿子,从那时起他才开始付给儿子抚养费,但是我们之间从此再也没见过面。在打官司的那两年里,我独自抚养儿子,因为孩子小,我无法出去工作,只好靠领救济生活。那时我感觉自己很烂,是个被别人抛弃的东西,失去了以往的骄傲和做人的尊严,感到爱情简直就是屎一样臭的谎言。我不敢把自己的实情告诉父母,因为他们都是正派虔诚的基督徒,若知道了肯定会痛斥我的轻浮和对自己生活的不负责任。当时只有我妹妹同情我,并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尽力接济我们,虽然她自己也并不富裕。我23 岁的惨痛经历让我对男人产生了强烈的恨意,我感到他们都是一样不负责任的伪君子。看着没有父爱的托马斯,我对爱情这回事已经不抱任何幻想。成了单身母亲后,我迫切需要钱,我要让托马斯受好的教育,让我们都过上好的生活。不得已,我开始用自己的相貌和身体为资源去寻找财富了。

我已经不再是6 年前的我了;为了我和儿子,我必须非常实际地去面对生活。不久,我在一家酒吧里经人介绍加入了曼哈顿的一个高级应召女郎的秘密组织。我们所有人都是靠电话单线联系,有了客人便会被通知去某个地点接头,一般都是在曼哈顿的高档酒店。我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到很快就适应,是因为干这行挣的钱很多:我们的客户都是出手大方的高级嫖客,他们当中竟然很多都是社会上最有头有脸的人,包括政府官员、大亨、大公司总裁、教授、有钱家族的花花公子以及各路名人,包括公众熟知的名人们。虽然我们的交易规定对方不必暴露身份和姓名,称呼多半是假的,但是他们的相貌是骗不了人的。原来这些人才是最贪婪身体享受的,虽然有的公众人物在媒体上摆出的是正人君子的做派。

我曾经服务过一个牧师,他不可能认识我,可我却认识他,因为他很有名,是曼哈顿一个著名大教堂里的牧师。尽管他是戴着墨镜和我做事,并且极少说话,但是他的声音和墨镜遮不住的其他五官还是出卖了他。在我上中学以前的每个星期天,我都会跟着父母去他所在的教堂做礼拜,他的声音我太熟悉了,因为他有很重的波士顿口音。多年后竟与他如此相遇,让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并没有尴尬,因为他不可能认识我。他对女人身体的贪婪让我感到吃惊和恐惧,我想到了《红字》里的那个神父。我的经历虽然让我不再是个对性持清教徒看法的人,但是与他的相遇还是改变了我的很多看法,包括对男人、对社会、对教会和一切宗教的教诲。不久我有能力租住上西城的高级公寓为家了,并把托马斯从附近的公立学校转到了下东城的一所私立学校去。靠这种谋生手段我在曼哈顿生活得很不错,钱至少让我找回了不少尊严,至于我靠什么得到这些钱,我已经无法去考虑了。天生漂亮如我的女人,却要靠领救济生活,那才是不能忍受的。我不相信爱情,只相信银行账户里实实在在的美元数额。

有一次,我在工作中遇到一个来自波士顿的客人,他50 多岁,几乎完全谢顶,戴着高度近视眼睛。看得出,他或是单身多年或是很少接触女性,第一次来就激动的几乎不能自持,极度的羞怯和不知所措竟让他呜呜地哭起来。我耐心地安慰了他。他很快就迷上了我,就像一个孩子再也离不开母亲一样。他临走问我是否可以专职为他服务,他每月会付我一笔非常可观的钱,并在曼哈顿另买一座公寓只供我和他使用。我考虑了一会儿就同意了,因为那是一笔比我单独接活挣的钱多很多的收入,我需要这样的安全感。这个客人后来每个周末都会从波士顿来曼哈顿和我相会,每次来都特别激动,好像在和我恋爱一样,可我却无所谓,因为我并不爱他。他为人呆板无趣,身体已经发福,甚至总说一些可笑的话并做一些滑稽的动作。我是有钱挣就好,所以并不在意这些。后来和他熟悉以后我才知道,他竟然是波士顿大学的著名天体物理教授,在该领域成就斐然,是个著名学者。我知道这个事实后,再看着他每周兴冲冲地从波士顿赶来,觉得他很可怜。就像我,有钱却没有感情生活;而他呢,有钱也有名,但同样也没有感情生活。他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我也说不清,但是他肯定知道我并不爱他。也许他在我身上自欺欺人地上演着他想象中的爱情故事吧,或纯粹为了生理需求也有可能。他生活里的这些无奈的侧面或者说是秘密,我想他的同行、他的学生甚至家人也许是不会知道的。人哪,真是怎样活都有无奈之处啊!

那是在我和这个教授交往了三年之后的一个下午,我独自在家,托马斯还没放学。我随便翻着一本杂志,然后读到了一篇故事,没想到这个故事竟然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那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讲的是一男一女两个登山爱好者,男的是北欧人,女的是美国人,他们在共同攀登珠穆朗玛峰的途中从相识到相爱,一路互相鼓励和扶持,在登顶珠峰后激动不已,抱在一起疯狂地亲吻。他们的相爱感动了所有的人。可是在下山的时候,女的不慎跌进了冰缝,极难营救,男的却不听别人的劝阻,坚决要下去救自己的恋人,最后在所有队员的注视下,他们两个一起拥抱着消失在坍塌的冰雪中。我读完这个故事手里的杂志就掉了——原来男女之间真的可能有这样了不起的感情存在。是的,像我这样一个高级应召女郎被一对陌生情侣的爱情打动,好像是太离谱的事,但我的确是被打动了。我第一次意识到,两个陌生人在一起,并非只能有互取所需的关系,也能有像那对情侣之间的关系,双方互相给予和奉献。我想了一个下午,终于意识到,我还年轻,我的生活是可以改变的,只要我愿意。我不能忘记有一次托马斯看见我和波士顿的教授在一起时的惊讶表情。他后来问我,你们刚才在做什么时,我知道我必须改变自己的生活才能坦然地回答他。托马斯需要的不仅仅是钱能够给予他的一切。

离开做了5 年的隐秘职业,我先后做过餐厅女侍和收银员,虽然钱少挣了很多,但是开始找回了被人尊重的感觉。真的,如果没有这场车祸,我相信一切都会有可能的。我愿意去学校读书,去寻找我过去认为不可能的事,包括那对登山情侣之间拥有的爱。我不知道这场车祸对我意味着什么,一切似乎都不再可能了,至少是此生。不过我知足了,我对得起托马斯询问的眼睛了。我已经把托马斯托付给我妹妹了。等来世吧,一切都会不同的,一定会的。谢谢你,陌生人。我爱你,托马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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