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柳

柳条绿了,嫩绿嫩绿的芽,像茶叶可采,如同细碎的碧螺春,恍然闻到了诱人的清香。确实有人蒸柳芽而食,可见柳树还是一种食物的输出。最妙的是春风吹拂柳枝摇曳的时候,像婀娜的女子姗姗走来,像柔软的腰肢翩翩起舞,像戏子的长袖举手投足都是风采。自古以来花街柳巷那种蚀骨销魂,靡靡之音的勾魂乡自不必说。此刻的我站在阴凉的地方无言地看着这一切:风一来便活了,风一走便僵死一般,恰似我的模样,有一股半生半死。

清明的气氛停留在小时候的记忆里,一大清早母亲煮鸡蛋和大蒜,炸糖糕,我们去树上折柳枝,这对于我们竟是可喜的日子,有好吃的,还能允许上树。村头巷尾,家家户户的旧门楼前插着新柳,节日的气氛大概就是无数人被自发地统一着装言行,放大了生活中难得一遇的乐事。蝉喜欢躲在高大的,千枝万条的,密密麻麻树叶的柳树上欢唱,如此来看柳树大概是不会寂寞的,它比较现实,不像梧桐在永远等待是凤凰的光临。生活的无聊大概来自生命的寂寞和灵魂的落寞,已没有任何东西能去撼动它的内心,它立在那里很久了,心境在年复一年的变幻和恶化,它所期待的又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或是超凡脱俗后的精神幻灭,自然就难以得到自己的价值。于是它活在一片极度的荒芜空虚,烦闷抑郁,茫然无趣,消极麻木,醉生梦死,行尸走肉之中,火焰已点燃不了它的热情,它的心似孤独的幽灵。

柳树为什么会绿,为什么你在活着,是春天来了,是它的心还在活着,使内在涌动力量。活着,就并不一定是春天,并不一定是天堂了。问题是对于每个人是随随便便地活着,做什么都似在打发时间,还是认真思考,用生命的代价去活着,最终每个人都要交出生命的试卷,成绩也许不重要了,那是代表过往你活着的意义,可是此刻你必须死去。

这世上有三种人:奔跑的人,散步的人,躺下的人;他们分别在今天追问明天,在今天度过今天,在今天回神昨天;他们的心境分别是激进的,善于享乐的,萎靡不振的。

不快乐的人有两种:一种上找不到价值感的人,一种是找不到生活感的人。空虚的人也有两种:一种是忙忙碌碌的人,一种是怎么也忙碌不起来的人。人活着至少要获得两种东西的慰藉:为什么活着,怎么活着才像活着?人类正是因为复杂性才会活着不易。依我看,人要有像梧桐一样更高的精神追求,又要有像柳树一样朴实认真地活着的心态,才能活得下去。

2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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