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单的抉择(上)

【前情提要】第十八章  破茧成蝶

按照刘长渊的谋划,白指导打破传统、融合再造,扛起了信院的大旗,三校对抗终于拉开了帷幕。赛制严苛,强手林立,彼此都在试探间暗自角力,赵铁军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完成了回归,新老对手粉墨登场,比赛一开始便进入快车道,先失一分的主角们,如何完成自己的使命。


1.

这个冬天阴雨连绵,随着冷风,浸入骨髓的寒冷考验着蹲守的外勤小组,按照缩微点指定的地点,他们在友谊商店北门对面的窗后喝了半天的西北风,仍旧不见目标影踪,所幸不是周末,人流并不熙攘,好歹降低了识别的难度,李亦可将外勤人员分为两队,轮流值守。

线索时间过去35分钟,目标出现了。


黑白照片年代久远,但巧的是外貌体征变化不大,文伟峰一眼锁定,拍了拍闭目养神的李亦可。

目标在商城门前来回走着,手里的烟一根接一根,蓬松头发消瘦的脸颊,沉黑眼袋显示长期睡眠不良。

他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又像是在找着什么东西,眼光游离,躇足不定,突然,他将烟头一扔,转身走进了商场。

早就下楼的A组立即跟了上去,李亦可迅速将黄兴旺和小单派至其余出口,自己紧追几步,不远不近的跟在文伟峰对面的3号梢位。

“注意了,目标应该是要对接新的关系人,”李亦可挑着衣服,向耳麦发出指示,“只要发现有异常接触,伟峰带A组跟紧1号,我带B组跟2号,大家按之前的分工做好取证。”

“队长,”文伟峰压低声音,“为什么没有其余参赛队的踪迹?”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耳麦里传来小单的声音,距离有些远,信号不是十分清晰,“大家都是一个祖师爷,他们再厉害,不可能一点痕迹没有吧。”

“我刚刚问了,”穆阳的声音传来,“玉明在五角场,芝芝在豫园,三只队伍看来是不同目标不同地点。”

“嚯,够远滴。”黄兴旺大嗓门震得耳麦作响。

“保持缄默!”李亦可恶狠狠打断,“咱们是在玩游戏嘛?大家有点专业精神,没有特殊情况不要占用频道。”

至于吗,小单蹲在西门对面抽烟,盯着进出的人脸看。把人盯死就行了,搞这么紧张。

他看着路过的女孩慢慢走远,背影有点像吴桐,忍不住摸摸挂在颈上的铭牌。时间一晃过去大半年,只有深夜他才敢听听她留下的打卡碟,那些歌曲,瞬间将当时的微风、空中弥漫的味道和四处衍射的光线带到眼前,慢慢他心也不痛了,反而有些享受独处的时光。

胡思乱想间,他错过了目标,错过了A组,还错过了李亦可,直到最远的黄兴旺绕过来给了他一巴掌,才懵懵懂懂的缓过神来。

“你特磨二机也不戴,李页可汗你汗岔气了。”黄兴旺拽着他赶紧跟上大部队。“再八走尼自己打车撵鹅们。”

两人追上路边等候的面包车,穆阳回头看了一眼,发动汽车缓缓前行,前方文伟峰像只泥鳅不紧不慢在人群中穿行,转过街角,李亦可从隐藏处突然现身,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来。

“你有病吧。”人没坐稳,她张嘴就开始呛小单,“失魂落魄的干脆回大本营去,我把张登云带着也比你省心,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都不知道怎么通过的选拔,不是白指导分配我真是不……”

她停止了数落,见小单一言不发盯她,脸上不怒不愧。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正犹豫着是不是该缓和,他却意外的说了声对不起。

他眼神中的光芒,让李亦可体会到用一种从来未有的坚定,张了张嘴,她竟然答不上话,旁边的穆阳笑笑,示意看前方。

“快记。”李亦可见1号正在打电话,连忙朝车载机器旁的夏维民挥手,“扫描一下,看能不能抓到号码。”


“没这么快,”夏维民车上待得太久,情绪有些低落“14:07,静安寺南,主叫。咱们这技术还是落后啊,”他边念边在本子上记,像是为自己辩解,“据说A国50秒直接定位,误差3米,哪像咱们这么麻烦。”

“那也比其他队强,”一直专心开车的穆阳突然插话,“他们拿到了还得发到大本营去分析,不像咱们专家就在车上。我觉得吧,白指导这是妙招。”

“矫情。”李亦可盯着前方不放,“专又不专,博也未必博,到处分心,我还是喜欢以前的模式。”

“电话又来了。”

“14:42,鸿业宾馆路口,被叫。”夏维民直接抢答,“40多个匹配,不够。”

“文伟峰你看清房号就撤回来,注意别太近。”李亦可用车台喊。

“14:49,主叫,鸿业宾馆电梯。有了!”夏维民高兴得拍手,“他信号断了,唯一匹配。”

“快!”李亦可指指穆阳,“你问问他俩,另外两队进度如何。”

“1队已经开始装器材了,他们出发最早。2队进展不顺,铁军和他们领队有点分歧,看来那个骆中业不光是多疑,还有点独断啊。”穆阳放下电话向李队长汇报。

“咱们得抓住机会,这轮不能再丢分,就算拿不到1分,也得把现在的分数保住了。”李亦可凝眉静气,像是要变身的美少女战士,“血战都撑不到就被淘汰,咱们这东道主脸往哪儿搁。”

“出来了。”半天不说话的小单看着车外,1号换了身衣服,拎着大包出现在门口。

“伟峰已经脸熟了,换兴旺贴,维民直接锁死,你们开车跟好了。小单伟峰和我下车,我们去上耳朵。”话语间三人已经带好装备落步隐匿,转身时李亦可朝黄兴旺敲敲耳麦,示意他记住提前示警。

小单和李亦可装作情侣在1号旁边开了间房,文伟峰悄摸摸上来,几人默契娴熟,不需过多言语,简单分工后,紧锣密鼓的赶在黄兴旺示警前装好了大部分器材。

1号进到房间,第一时间就把电视开到最大,同时将卫生间水龙头全数打开,接着开始拨打电话。李亦可立即将夏维民从车上调回,几人躲开前台气喘吁吁把大部件抬进房间,小标间里挤满了人和器材,五个男子汉加一个假小子,场景有些奇怪。

好半天,多角度获取的录音勉强能用,夏维民尽力降噪,好歹弄清了其中一段内容,也初步锁定了疑似2号的码址,几人商量后,向指挥组上报了新关系人的线索信息,很快后方反馈,裁判组判定他们这轮分数不增不减。

1队占有先手,把录音拿回后方处理,通过时间优势险胜了本轮。2队因为骆中业的误判,贻误了战机,录音完全没有降噪,输掉了1分。凭借融合的优势,之前垫底的信息工程学院队勉强保底,第二轮比分变成了5:2:2

“别着急庆祝,咱们又没拿分。”李亦可虽话语严肃,但也忍不住面带微笑,“芝芝刚好在2号附近,我觉得她不用再跟着中政了,反正铁军也认识她,早晚会暴露。”

“让她打2号的外围,1号这里留一两个人就行。我们多少都会点儿其他的活儿。”穆阳拿出电话,“我给白指导上报。”

“维民你和兴旺留下吧。”李亦可挥手,“其余人跟我走。如果那边又发现了新的关系人,兴旺我再呼你过来增援。”

“万一只剩你一个人行不行,”李亦可看着骨瘦如柴的夏维民,“他们的技术你学得如何?”

“去吧队长,”夏维民耸耸肩,“大不了我把器材扔了死磕到底。”

“木材,大壮,你们保重。”文伟峰上来拍拍两人,忍不住想抱他们。

“快拱吧。”黄兴旺取下自己的手台交给李亦可,“鹅们这里留一套就行,万一芝芝么带,隔她。”

“来,”李亦可伸出手,将大家围拢一圈掌背重叠,“信院,”她压低声音,从嗓子里憋出两个字。

“必胜。”其余的声音同时挤出,整齐得像一个人。


2.

赵铁军明白接下来不能再出现任何纰漏,他也知道骆领队不喜欢他,某种意义上,他应该能从自己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第二轮他明知骆中业出现误判,作为队长他也没有过多的争执。经历了太多,他明白任何事都得仔细权衡,更何况,对这个刚刚加入不久的团队,他始终没有归属感,在心底最深处,他还是忘不了东城的一草一木。

他明白骆中业选他当队长的意思,并不是他业务超群,而是因为他的弃子身份。心理战,是准备攻势的重要一环,他们都期望能在比赛一开始就震慑住信院,从而占据起手,专心对付气势汹汹的西军院。

事实证明,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姐妹们,实力完全不弱,一直被他视而不见的小尾巴叶芝芝,也已偷偷撤走,显然是发现了关键线索。

得更小心了。他看了看前方不紧不慢散步的目标,摸不清他接下来的目的,发现新关系人本来就晚,再不出现突破性的线索,这轮拿分又悬了。

进到地铁站,目标避开拥挤的人群,独自踱步到最远的涵洞。他们只敢远远的吊着,列车进站后,他们分散到邻近的车厢,尽量保持低调。出了地铁站,目标突然提速,径直走到附近的停车场驾车扬长而去,还好骆领队提前准备,地面工作车勉强赶到,狂追了好一会,才跟上差点弄丢的老狐狸。

车很快跟进高架,又从莘庄上了沪杭高速,2队前哨急忙向裁判组发出离沪申请,不一会得到了批准,这意味着他们的选择重点是正确的。从时间上看,赵铁军觉得这轮应该稳了,紧绷的神经慢慢缓下来,车内温暖的空调吹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车已经驶入国道,夜幕降临,萧索村庄在冬日傍晚显现出一致的灰暗,村犬冲着疾驰而过的车辆狂吠,惊出本来就不多的乡民。

同伴指指地图,他们已经到了与庐县边界,赵铁军强烈预感到目的地就在前方,几个简单手势,队伍整装完毕抖擞精神,大家都做好了收网的准备。

果然,目标车转弯下坡,缓缓驶入远方不知名的废弃机场,赵铁军立即放出2人,在不同方向的至高点建立了观察点,同时也迅速组织起临时指挥所,他闭眼复盘,确定整个过程没有遗漏,才打通了骆中业的电话。

“领队,我们已经确定了2号的活动点,现在向裁判组申请抓捕。”

“把坐标点发过来。”电话那头骆中业的情绪不高。

“已经发了。”

“嗯,这轮你们勉强保住不被扣分。”

“什么?”赵铁军志得意满的情绪瞬间低落,“我们应该是第一个到的!”

“1队2个小时前就向裁判组发来了坐标点,刚刚还提交了抓捕方案,裁判组指示他们原地待命,你没看到他们,是因为他们不想让你们看到。”

“不可能!”赵铁军情绪有些激动,“目标点附近只有我们两辆车,他们怎么得到的坐标?”

“地铁站。”电话那头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你跟是没跟丢,但是忘了留人扫尾。”

一声霹雳切破乌蒙旷野,赵铁军突然想起那个无人的涵洞。

“想起来了吧,涵洞的墙上有荧光笔迹,写的是度分秒。”骆中业叹了口气,“1队拍照传了回来,靠关键证据拿到了一分。”

赵铁军咬了咬牙,近在咫尺的胜利就这么擦肩而去,他不甘心。

“赵铁军,3队的尾巴你为什么不抓,是还念着旧情?”

“骆老师,我不明白您说的意思。”

“哼,”骆中业冷笑了一声,“没事,这轮3队直接丢了梢,你想帮也帮不了。1队和我一起报告了信院给对手上尾巴,东道主这样做算不算违规,由裁判组决定,我想,比赛的基础最起码要公平吧。”

“现在比分是6:2:1,按他们的状态,血战已经没有多大意义。我宣布,解除你的队长职务,由副队长负责抓捕事宜,你原地待命,等候处理。”

“领队,我不明白为什么。”

“别装了赵铁军,你的心思根本不在比赛上,回北京我就向首长汇报,看看你有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接下来还有决赛,我不认为这个时候我退出战斗对队伍有利。”

“世界缺了谁都转,”骆中业满腔嘲讽,“更何况是你。”

电话两端沉默了几秒,赵铁军的熔点迅速降落。

“好吧。”他冷冷的说,“我服从命令。”

“骆主任命令现在由你指挥。”他摘下自己的耳麦,塞到一旁副队长怀里。

“大家加油,我们不能输。”他不顾队友惊诧的眼神,隐入一旁黑暗。


“他们在玩什么,”藏匿在远方山头的陈默放下红外监测镜,“自己主动减员?”

“管他的呢队长,3队已经基本退出比赛了,咱们就算不拿分,也能养精蓄锐和2队在决赛见。”

“不对,肯定有问题。”陈默拿起手台呼叫,“小刀,你的埋伏情况。”

“报告队长,光线不好,视距范围内没有多大动静,他们放出的两个尖兵我已经让人去跟了。”

“刚刚离队的是谁。”

“好像是他们队长,有些远,不确定。”

“你放弃狙击位,跟过去看看。”

“队长。”陈默一旁的队友拉他,“咱们不能太分散了,这个破机场很可能就是决赛点,大战在即,得集中精神啊。”

“我总觉得不对劲,”陈默犹豫着,双眉像两把搏杀的利剑。“邰教官死活不让我回大本营,其实你带队抓捕比我专业啊。”

“嗨,”队友拍拍他的肩,“你就是想得多,铺垫了这么久的大戏即将上演,他怎么会让你这个队长缺席。”

“太顺利了。”陈默看向废弃机场,几颗黄灯隐约亮着,死一般的安静。“我在不在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赢的是我们。邰老怪啊,就是太自负。”

“他是对我们绝对信任。况且,你让后方一直查那个邮箱,不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他们不够细心啊。”陈默叹了口气,“大多是半路出家,数据溯源哪有这么简单。”

“下回把你劈成两半,”队友开玩笑,“一半放家里搞破解,一半带我们打冲锋。”

“要是一开始大家都铺开了学,不分这么清楚多好,算了,”陈默整了整头盔,示意原地修整,“但愿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大家等候指挥部命令吧。”


3.

“申诉失败,”白指导重重扣下电话,“最终判定我们违规侦察对手,鉴于历届比赛从未出现类似情况,规则也没有说清楚,不扣我们的分,但刘玉明和叶芝芝必须退出。”

“反正只有1分了,扣不扣影响也不大。”林教官走过来压住白指导的肩,“坐下,休息一会,两天没睡觉了。”

“我没事,”白指导捏着鼻梁,“张登云怎么样?”

“高烧不退,”林教官体贴递上水,“我已经将她强制送到医院了,她和莫声不眠不休,反复查找可能的线索,拼命了。”

“他们还在死磕?”

“是啊,小白,比赛尽力就行,这次的实力差距太大了,我们临时换阵,现在又不断减员,我真是有力没处使。”

“脑力的游戏,不怪你。”白指导说完急忙看了下林教官,“不是说你啊,别多心。最近比武比赛都越来越倾向于阵地处理能力,情报和行动的重要性在减弱。何况,你也不能直接去一线吧。”

“瞧你,我那么小气嘛。”林教官体贴的笑,“你这么累,我只是想多帮忙。”

“后勤上的事都是你在跑,也是难为你一个大男人。”白指导拉着林教官的手,他顺势将她揽入怀中,身体暖暖的,似有无限的力量。

“我们不能放弃,”白指导半闭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轻松时光,“进入血战,还有机会。”

“没事啦,”林教官轻轻婆娑她的细发,“未来还有很多考验等着他们,这只是一个开始。李亦可跟丢了梢哭成那个样子,我看着都难受。”

“这孩子太好强了,以后还得吃苦头。”

“他们在什么位置?”林教官问。

“去坐标点的路上,人手不够,黄兴旺也调过去了。裁判组在等待他们到位,三只队伍到齐,立即进入血战。”

“跟丢以后,裁判组给的坐标点,是不是青墨岛上解译的那个机场。”

“是,”白指导摇摇头,“裁判组太会玩,我们是最该有先手的。”

“谁能想得到。今年这题,呵呵,我们两个如果参赛也拿不到什么好成绩。”林教官笑。

“我们也分不到一块。”

“对,如果我们是对手,我可不会放你一马。况且你还和骆矮子组队。”

“哈哈,”白指导乐,“人家优秀毕业生被你叫低了几个档次,不过,这个名字贴切。”

“苦了铁军,不知道他怎么混到矮子手下。”

“被开除后就消失了,我动用关系都没找到,直到他突然回来。”

“这不会又是刘长渊的把戏吧?”林教官皱眉,“像张涛一样。”

“张涛,”白指导坐直了身子,黑小子的脸庞在她面前一闪,“他不是救火牺牲了,跟刘长渊有什么关系?”


“啊,”林教官自知说漏了嘴,立马圆场,“我意思是当初他肝炎根本用不着退学,刘长渊却非要他走,就像赵铁军不至于被开除一样。”

“传染了谁负这个责,”白指导盯着林教官的眼睛,想看出他脑中的秘密,“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

“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林教官不退反进,“吴桐这么拔尖,莫名其妙就放走了,不太像你风格。”

“我一个小小指导员能起什么作用,”白指导移开目光,用手捋着掉下来的碎发,“我估计,又是什么大领导的女儿,算了,缘分尽了。”

“卓玛呢,就这么算了?”

“刘校长想大事化小,邝野也出了报告,证实是误触。”白指导喝了口水,“老首长过世了,他们这系最近日子不好过,去部里接受调查都这么久了。”

“听说,卓玛在部里表现不错。”

“911提供了不少关键线索,好像还加入了核心攻关组。”

“挺好。”林教官点点头若有所思,“莫声要是因为这事被处分,她也脱不了干系。”

“我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这孩子,眼里的内容太多。”

“不正是块好料。”林教官用黑卡连入比赛系统,查看进度,“她和马奇这届,如果不被南水事件耽误,我们比赛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那也不一定,我还是坚定的看好他们。”

“最起码不会出现无人可调的情况,”林教官调阅队员信息,“你看,就我们当前的情况……”

两人的黑卡同时出现信息提示,他们对视一眼,知道赛况又发生了变化。


4.

“你快跟着走,还来得及把房间的器材锁好嘛?”李亦可朝电话喊,急得满脸是汗。

“来不及了,1号已经进电梯了。”夏维民用脖子夹着电话,忙不迭的穿装备,“队长,只有我跟了,再丢一次梢,我们就彻底完蛋了!”

“你去!”李亦可在疾驰的车里大喊,“到底那边是真那边是假,现在我们没法判断,但你一定要跟紧了,这可能是我们翻身的唯一机会!”

“好,交给我。”夏维民操作着半生不熟的仪器,“放心吧,刘玉明在哪儿,调过来收拾器材,然后增援我!”

“被投诉了!”李亦可语调低沉,“他和叶芝芝都要退出比赛,裁判组判定我们违规。”

“操。”夏维民低声咒骂,眼睛不敢离开前面的人半秒,时值午夜,街上空荡无人,他只有尽量小心远远跟着,心想就算暴露也要完成任务。

走了不到10分钟,1号突然加速狂奔,夏维民愣了半秒,也只能勉强跟上,这是他能力范围外的情况,此刻凭着本能边跑边向队长汇报。

“他在跑,怎么办。”电话刚一接通,他就气喘吁吁的喊。

“跑?”李亦可急呆了,连忙摁了免提,让文伟峰和黄兴旺听。

“对,他奶奶的撒丫子跑,大街上就我们两个疯子我的天啦。”

“你暴露了,”文伟峰冲话筒喊,“叫你不好好学,死跟吧,别丢就行,我们马上回来增援。”

“我他妈来得及学嘛,”夏维民忍不住拌嘴,“就这么一个月时间学你们两年的?”

“尼各死木材笔嘴。”一旁的黄兴旺实在忍不住,“把精力用在盯梢上。快挂!”

“停车!”随着李亦可的大叫,穆阳猛踩刹车,尖利的声音惊飞几只林中黑鸦。

大家都看着李亦可,等待她的决定。显然,三只队伍的1号同时启动了,血战的题目,是让他们做出选择。


李亦可独自走向路边,清冷的空气刺激得她浑身发抖,喉咙的哽咽感袭来。

千万别,她狠狠的掐自己。这个时候犯病,老天爷你绕了我吧。

她努力平复越来越重的呼吸,转身下令。

“离坐标,还有,不到5公里,我们分兵。”

“穆阳,你带着,黄兴旺,开车回去,支援夏维民。”她用手不断的抚着胸口,“我,小单,伟峰,朝2号,坐标,急行军。”

“不行的,”一直没言语的小单打断,“本来就减员,如果机场是同一个目标,我们三个人怎么跟其他队拼。”

“要是机场是假,1号,是真,呢?”李亦可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所以要你决定啊!”小单喊,“要么都回去,要么都留下,不能再分散了。”

“对,他说得对。”穆阳见李亦可脸色有异,慢慢靠近。“我们人太少了。”

李亦可电话又响了,刚一接通,就传来夏维民压抑的痛苦声。

“队长,啊,快来,我腿摔断了。”夏维民带着痛苦的哭腔,“对不起,我跟丢了。”

李亦可只觉半身麻木,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她下意识的打通白指导的电话,将所有希望寄托到指挥部,可是更坏的消息传来。

“李亦可,黄兴旺被对象识别了,体貌特征、语言习惯都匹配,对象就差没给他拍张照片了。”

李亦可无力的挥挥手,示意文伟峰接听。

“对象识别,什么意思?”文伟峰莫名其妙的问,“我们要抓的人怎么能把体征报到裁判组?”

“你们所侦控的对象都是上海局一线同事假扮的。”白指导无奈的说,“所以,黄兴旺也暴露,必须退出比赛。”

“我草,没这么玩人的。死木材腿都摔断了!”文伟峰吼。

“我猜到了。”小单淡淡的说,“白指导,能不能让那个假1号回去先救夏维民。”

“比赛还在继续,他怎么可能回。林教官正开车过去,你们别急!”

“好!”小单挂断电话,黑夜中双目闪闪。“肯定是1号!2号是假的。”

“啊?”文伟峰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如果1号是假的,绝对不会见死不救,毕业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可能这么狠。”他拉开车门,“走,回去!让另外两队守着,他们应该都错了。”

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小单的。他这才发现有5个未接来电,居然都是莫声。

“急得很,快说。”小单一手扶着车门接通电话。

“你们他妈怎么都不接电话啊!李亦可和白指导一直忙音!”电话那端莫声扯着嗓子喊。

“1号突然动了,老夏追他腿摔断了。2号在坐标点等着抓捕,又被减了3、4个人,你说我们有没有空接你电话!”

“都他妈错了!”莫声的声音冰凉如铁,“兄弟,兄弟!你这次一定要听我的,都错了!”

“错了?”小单心里忍不住的颤抖,隐约站到了舞台的中央,一束强光将他定在原地。

“对,全是骗人的,”莫声急速的喘息冲得话筒吱呀作响,“我这几天没闲着,一直在跟最初的线索死磕,所有的人都忽略了一个关键信息。”

“问题出在邮箱上,我们都顾着分析邮件,忘了邮箱!”

几乎是一瞬间,小单就明白了莫声的意思。

“邮件溯源!”小单低低吐出几字。

“对,”莫声激动得想亲他,“登云去医院前,反复念叨不可能只有一封,我也总觉得邮箱里孤零零的一封邮件实在蹊跷,肯定忽略了最基础的问题,后来我盯着报头不放,经过两次三次跳跃,终于发现了最原始的邮箱。”

“这次破解很顺利,邮箱里满是邮件,我很快发现了一封最关键的。组织、人员、分工、目的和计划书全有。”

“小单,你听我说,这个绝对不是假扮的。这个是真正的案子!在上海,全在上海!”

“亦可!”穆阳扶着倒地挣扎的李亦可喊,“快快,她哮喘犯了!”

小单迅速掐断电话,回头就见李亦可像只扔上岸的鱼,头脚撑地,腰腹顶起,双眼睁圆,张着大嘴正拼命呼吸。他冲过去,见她有一气没一气,嘴唇已经渐渐发黑。

“沙丁胺醇,”他边喊边将她的头垫到大腿上,“快开车去买,刚刚路过的乡镇有医院。”

他迅速抓住她死命挣扎的身体,努力将她保持半卧姿态,全力引导她自主呼吸。

“亦可,亦可,”他努力平复情绪,“跟着我的节奏,呼,呼啊,对很好,吸,努力吸,我知道你吸不上,但是努力吸,对,对。”

“不要着急,我们都在,你一定要自己呼吸,亦可,亦可!听到没有,老阳去买药了,很近,马上就回来。”

“跟着我,呼,很好,吸,用力吸,吸进去。”

“救,我,”李亦可的手死命乱抓,小单的臂上血迹斑斑。

“救,我。”她的声音伴着尖利的喘息,眼白已经比眼黑多。

“我们都在,我们一定不会丢下你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松,对,身体松下来。”小单俯身紧紧抱住李亦可,在她耳边絮语,像是抚慰将睡的孩子。

“亦可,你冷静啊,比赛不重要,你想想吴桐,你还要等她的信呢。”小单的声音半抖半咽。

“她回来的时候不能没有你,你坚持住。”小单奇怪自己能如此自然的喊出这句话,那个在他嘴里消失了大半年的名字,终于又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对,自己呼吸,你可以的。平缓下来,你听着,我们之前都错了,所有的队伍都错了,莫声刚刚破解了关键信息,我选择信他。”

“如果我们还在原来的比赛轨迹上,6种可能的比分,理论上只有一半的机会,按现在的人员情况和战斗力,我们能进决赛的机会微乎其微。”

“只有选择相信莫声,我们才有逆转的可能,不是死就是生,亦可,我们要赌一把。”

李亦可的身体逐渐放缓,呼吸终于不再那么困难,她张着绝望的大眼死死盯着小单,用尽全力点了点头。

“亦可,不会错的,相信战友,我们绝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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