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

图片发自App

胡铮是一位刚满三十的高中老师，单身男性，在市里一家公立高中教孩子学习语文。他每天的生活都很有规律，六点起床，洗漱，去附近的公园慢跑，跑完步再去小区里的一家早餐店吃饭，那家早餐店他几乎天天都去，老板娘每次也都会很有默契地为他调好口味。吃完早饭他便步行去学校。

胡铮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老师，尽管他并不太喜欢他的学生。但他有礼貌的笑容和温柔的语调，学生们都很喜欢他，而且每到他的语文课他们便可以为所欲为，胡铮的责任心在于把知识认真地倾囊相授还有课下作业的认真批改，至于课堂纪律，只要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他是不予以理睬的。

下班之后是他一天之中最快乐的时间，他每次都会绕一大段路回家，路过唱片店旧书店他都要去停留好久，每每那个时刻他觉得自己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他钟爱莎士比亚，他感叹究竟是有着怎样的内核才会写出这样的作品，恰到好处浑然天成，他眼中的莎士比亚不仅是世界的实践者还是自然的信徒，总是站在世界的一角毫不费力地描写出参透人心的故事。

他在学生们的这个年纪就开始读莎士比亚、读陀思妥耶夫斯基、读卡尔维诺……尽管那位伟大的诗人说过：世界上本无好与坏，思想也是如此。

但他一看到学生们整日翻阅的杂书就觉得心烦，现在的人干什么都想着要很快，读书时恨不得一分钟就知道所有的故事，大部头的书籍从来避而不见，做事情也是，没有什么过程就想有个好的结果。是我老了吗？他每天都会这样感叹。

时间不做声息地走着，滴答滴答的时针就像可以刺穿人心的匕首，把他的生命一点一点的耗掉，让他没有回头思绪的余地。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安全感，热闹聚会后的空虚、短暂性交后的失望，就连他赖以生存的书籍对他来说的作用也是有限的。

书籍可以让他快乐，可以让他脆弱的心变得沉淀，但是不可避免是间歇性的抽离。有时候看着看着他就想把一切都扔掉，存在的虚与实他分辨不清也不想分辨，他不过是生活残留下的一颗棋子，是永远都是不起眼的小兵。

想着明天就要去相亲了，得好好梳理一下呢，他一边看着自己杂草样子的胡须一边回想着自己曾经的交往对象，也不是没有不错的，但是兴趣相投的人总好有各自的小脾气，做不好生活上的伴侣。

刚开始的时候都觉得可以一起走得很远，可走着走着就走成了路人，纠纠缠缠多半是为难了自己。不想了不想了，他把自己胡子打理干净露出淡淡的青茬，我好像苔藓哦，他偷偷打趣自己。为自己准备了一套白衬衫牛仔裤之后，他便睡下了。

胡铮去相亲了。

她的各方面条件都很好，是一家银行职员，她有干净的外貌、克己的态度、礼貌的笑容，各方面条件真的都很好，但是他好像在她眼睛里看到了和他一样的东西。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她问他：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啊？他就开始为她描述他的一天：起床、中午、晚上···……。

他突然发现他的每一天都是一样的，他的昨天跟今天一样，他的今天跟明天似乎也是一样的，胡铮的脑袋在一瞬间好像被千万个蚊虫噬咬着，怎么能都一样呢，居然全都是一样的，我究竟活了些什么。她看到他的这副模样，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她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每一天也都是一样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想到了他们以后的生活。他们重复而又规律地工作，两个人相敬如宾，又不会有什么可以多讲的，两个人打着合适地旗号走在了一起，但就像女人买了自己并不太喜欢的衣服，穿一次就扔在了那里，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或许几年之后他们又有了一个孩子，孩子在这个平静孤独的家庭下长大，他又开始重蹈他们的覆辙。而在这期间不乏有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他们各自揣怀着各自的心事，但却为了持久的和谐不去打破这份寂寥，比起纷乱的争吵更可怕的是无爱的未来。

“你不讲话的？”她看着他。他的目光回到了她的身上。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接下去，日子就像道灰墙，怎么骂它也没有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