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蝎子,是恨贫人还是恨贫穷

  短时的经济拮据,不叫贫穷
    世世代代的贫穷,那是生命的拮据

                                ——凤儿



我的心愿是再无贫穷

    你见过一个人为了生存可以做到什么地步?我见过一群人为了生存在黑夜里翻山越岭。

  “妈,你不要再去捉蝎子了好不好,太危险了”。

“没事儿,我会小心的,在家里睡着也是睡着”。

  “山那么高,还有石子,不行不行,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每次暑假回去后,我都会和妈妈有这样的对话,说到底我不是不想回家,而是不愿意面对如此辛苦拼命的父母。那一刻会让我觉得自己就是刽子手,一点一点在剥夺父母的生命。


    从太爷爷起因为政策移民,家族就在这个物质匮乏的村落扎根了,没有什么宝贵的资源,一到秋天,便是漫天的黄沙,苍凉极了。可是那蓝得出奇的天空,夜晚漫天的繁星,清晰明见的银河又那么钩摄人心,最是钩摄人心的该是在这片贫瘠土地上生生不息的顽强的人们。

    村子里谋生活的手段极少,加上近些年土地盐碱化和干旱的加重,水稻已完全不能种植,小麦的收成也不太好,基本是在种植玉米。种田已不能完全满足生活,人们开始寻求新的方式,捉蝎子是其中一种。蝎子是生物链的一环,可为生活所迫,黑白又有多分明。

  “快拿好包,衣服穿厚点,今天风刮得厉害”,开车的男人督促着。这一行有二十多人,男男女女,还有不大的孩子。背包里装的都是捉蝎子的工具,一个蝎子灯,一个夹子,一个瓶子,还有饮用水。

  “七点了,出发了出发了,再迟九点就赶不到了”,就这样大卡车拉着一群人出发了,从天明走到天黑,车厢里的人们说说笑笑,互相打着趣儿。夜风凉凉,笑语的背后是无法挣脱的漩涡,就这样每天用身体熬生活,换生计,不知尽头。

    两个多小时后,卡车行驶到了大山之间,到了目的地。一座一座绵延的山,约摸着百八十米,长满了蒿子,漫布着石子。蝎子就在山上各处为家,天一黑,它们就出来活动了。

    人们就是趁着蝎子出来活动的间隙,捕捉蝎子进行售卖。下车后胆大的人一个人就走了,胆子小的两两结伴,他们左手拿着捉蝎子的瓶子,右手拿着蝎子灯和夹子。

    蝎子灯照在蝎子身上,发着荧光绿的颜色。打着灯,看见蝎子,眼疾手快,蹲下来,用夹子夹住蝎身,放进瓶子里。如果距离有些远,还要立即跑过去,极其危险,稍不留神,就会因石子或草丛摔倒。

    去了山上的人,一心一意顾着捉蝎子,会越走越远,翻过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猛然回神,黑漆漆的只有自己,格外瘆人。害怕地立即发出信号,向着远处打着蝎子灯,灯光转着圈圈,看到的人会用相同的方式回应,以让对方安心;如果没有人回应,说明走的太远,不能再往前走,得赶紧返回。

    听人讲,有一次他们看见一个白布包的包裹,打开后白布染着血迹,都是骨头。吓的三个人魂飞魄散,缓和了好几天才开始重新捉蝎子。

    就这样翻过一个一个山头,直到两三点,所有人在卡车停的地方会合,准备回家,等其他人归队的时候,人们比量着谁抓得多,谁抓得少,笑声还是不断。人们归来,村子已是夜深人静。

    收蝎子的人早早会在某人家里等着,称斤给钱。幸运的时候捉的多一点,挣一百到二百;情况不太好的时候捉的少点,只能卖几十块钱。

    人们各自回到家洗洗脸和脚,才觉疲惫,倒头就睡。

    天亮,歇息了两三个小时的女人起床开始做饭,喂鸡喂羊,没有人理会她们膝盖,腿脚上的伤,还有那浮肿的脚,包括她们自己。不是他们不会矫情,是贫穷不给他们矫情的机会。

    我在想,假如有人来投资,开办厂子,多些就业机会,他们会不会生活好很多?起码不会在夏天,白天黑夜连轴转;起码每个月有基本工资保障,他们不会哪里有活干就往哪里跑,疏忽了自己,疏忽了家人。起码不会有成群的人捉蝎子,破坏生态,和自然相爱相杀。

    可是,贫瘠的一方土地,要怎么吸引投资呢?这些可爱的不惜力气的人们的未来又在哪里呢?


我的心愿是再无贫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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