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就是我的祈祷

在忧伤的时刻,
僧侣靠祈祷获得解脱;
我们不能祈祷,我们可以写作。
写作就是我们的祈祷。

凌晨三点一刻,我醒着,仰面躺在床上,双手托于脑后。静静地躺着,直到天光变成蓝阴阴的灰,才去洗澡。泡在浴缸里,困倦地瞪视着水下自己明亮的身体。

从浴缸里出来,身上发热,头有点晕,处在一阵幻觉的边缘。物体之间的空间翘了起来,我靠着浴缸的边缘等着它过去。穿上衣服走到客厅,煮了一杯咖啡,拿进书房,略略出了会神,这使得我接下来能够不间断地回忆起刚刚丢失的梦。

总是现身梦中的漂亮女子娇羞地微笑着,
乖巧地坐在一旁聆听我说的每一句话,
甚至与我十指交握,
彼此呢喃着爱的甜言蜜语。

然而,我这乐陶陶的粉色美梦。总会被打断,丑恶的现实又在我面前展露出灰色的身躯,回到现实,哪儿还有方才那个可人儿的倩影?窗外投进来的微弱日光,仿若美梦的流金光影。

我相貌平平,心中却燃烧着不为人知的炽烈热情。我忘记本身怪物般的容颜,以及只是一介“打工人”的现实,憧憬着各式各样不自量力、甜美奢侈的“梦”。如果我出生在富裕的家庭,也许能借助金钱之力排遣颜值带来的悲伤。或者,如果我更有艺术天分,便能通过美丽的诗歌忘却人世的乏味。只是悲哀的我,不具丝毫天赋奇才,仅为一个普通的社畜,靠着微薄的收入维持生计。

我努力工作,听话照做。因此受到老板特别器重,总是交给我一些复杂的项目。我废寝忘食地投入工作,呕心沥血、全神贯注。项目运营时耗费的苦心,外人实在难以想象。但付出的心血越大,完工时的喜悦越是无与伦比。然而,每完成一个项目,一股无法言表的空虚便油然而生。那难以形容、叫人深恶痛绝的心情,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逐渐积累到让我无法承受的地步。这如蝼蚁般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认真考虑起来,即使在工作中埋头敲着键盘、开着无休止的会议,或给团队浇灌心灵鸡汤时,也在执拗地思索着。难道没其他办法吗?我虚渺的妄念变本加厉,似无止境。

我染上了一个习惯,就是在睡觉前静坐半小时反思这一天。最后将自己的思想写成日记。有时,为了编织思想,我将自己锁在洗手间里,坐在马桶上,膝头铺着平板电脑。这些日记如今就摆在我的微信公众号上,已经整整233篇了。我喜欢以作家自居,尽管我即未有过系统学习,也未曾发表过文章。但我却可以通过写作,表达隐秘的想法和伸张个人欲望。

我打小就性格怯懦,所以多少有些孤独,孤独小孩具有的习惯,就是编故事和故事人物对话。正是被孤立和被低估的感觉。造就了我开始写作的思想,于是我运用文字,直面不愉快的事实。创造出一个有点个人化的世界,在其中我可以找回信心,平衡日常生活中的失意。长大一些后,我开始编关于自己的连载“故事”,那是一种只存在于自己脑子里的日记。幻想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幻想自己是进行令人心惊胆战冒险的英雄。但是很快,我的“故事”不再有拙劣的自恋性质,开始越来越多成为单纯对自己所作所为及所见的描写,进入我脑海的东西我都会努力寻找合适的词,然后违背自己意愿地进行描写性尝试。如今在我看来,这一点也不精彩,写出来的东西无一例外地没有生气,蜕化成华而不实的段落、无意义的句子和装饰性形容词,而且总的说来,是自欺欺人之作。但那时却让我浑身发颤。

工作后,我的写作主题由其生活、情感所决定,生活的束缚以及写作的随心所欲,让我开始放纵自己的写作,人性的丑恶,生活的无奈,婚姻的惆怅…捏碎美丽与美好生活,用颓废的文字表达着隐秘的想法和欲望。写作使我的个人欲望无限扩张,现实生活却是越来越狭窄。当我意识到写作覆盖了我的生活,致使我的生活缺失了理性和体面,我开始划分写作和生活的界限。

现如今,人已至中年,我开始剖析每一种感情,然后用尽可能少的文字表达出来。极度真诚地记录个人的一切转瞬即逝,我有一个愿望,有生之年,写一本完美的书,当然这并非易事,写本书是场可怕的、令人疲惫不堪的挣扎。但是只要我活着,我就会继续追求文字上的风格,继续热爱大自然,继续乐于欣赏那些实实在在的东西,以及星星点点的无用信息。

未来,写作就是我的祈祷!靠祈祷获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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