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简史》摘录（18 ）

      农业革命以后，人类社会规模变得更大、更复杂，而维系社会秩序的虚构故事也更为细致完整。人类几乎从出生到死亡都被种种虚构的故事和概念围绕，让他们以特定的方式思考，以特定的标准行事，想要特定的东西，也遵守特定的规范。就是这样，让数百万计的陌生人能遵照着这种人造而非天生的直觉，合作无间。这种人造的直觉就是“文化”。

      在20世纪前半叶，学者认为每种文化都自成一格、和谐共存，而且都有独特的不变本质……但现在多数的学者都认定事情正好相反。虽然每种文化都有代表性的信仰、规范和价值，但会不断流动改变。只要环境或临近的文化改变，文化就会有所改变及因应。除此之外，文化内部也会自己形成一股改变的动力。

      几千年来，我们看到规模小而简单的各种文化逐渐融入较大、较复杂的文明中，于是世界上的大规模文化数量逐渐减少，但规模及复杂程度远胜昨日。

      当然这是从客观层面来看的粗略说法，如果从微观层面来看，每次凡是文化融合成大型文化的时候，也可以看到大型文化的破碎解离……然而，合久必分只是一时，分久必合才是不变的大趋势。

      想看到历史的大方向，最佳的办法就是数数看不同时期地球上究竟有多少种同时共存的文化。我们通常认为整个地球就是一个单位，但在历史上的大多数时间里，地球其实像是星系，各个人类文明各自构成不同的世界。

      地球上到底曾经有多少不同的人类世界共存?大约在公元前10 000年,地球上有数千个人类文明。但到公元前2000年,这个数字已经剩下数百个，最多也只有两三千个。至于到了公元1450年，这个数字是急遽下降。当时即将进入欧洲探险时代，地球上仍然有许多像塔司马尼亚这样独立的“小世界”，但将近九成的人类已经紧密相连，活在由亚洲和非洲组成的“亚非世界”里。

      亚非世界这个巨人花了几百年才慢慢消化了它吞下的所有世界，但这个过程已经永远无法回头。今天所有人类都接受同一套地缘政治体系；使用同样的经济制度；采用一种法律制度；也接受同样的科学体系。

      从实际观点看，全球融合最关键的阶段就是过去这几个世纪……从意识形态的角度来看，一个更重要的发展是公元前的1000年间慢慢发展出“世界一家”的观念。在这先前的数千年间，历史确实是朝向全球融合统一的方向迈进，但对大部分人来说，还是难以想象世界一家、全球为一的概念。

      公元前的1000年间，出现了三种有可能达到“世界一家”概念的秩序，相信这些秩序，就有可能相信全球的人类都能“在一起”，都由同一套规则管辖，让所有人类都成为“我们”，“他们”也就不复存在。这三种全球秩序，首先第一种是经济上的货币秩序，第二种政治上的帝国秩序，而第三种则是宗教上的全球性宗教，比如佛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