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湛碧楼

二〇一九年的江南七月上旬，梅雨季迟迟不肯离去，嗒嗒不停地敲窗台，直敲在心坎里生烦意。忽一日顿然想起，赏荷季行将结束，还有曲院风荷的湛碧楼未曾去到访，于是下午偕他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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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公交的绕转，转到了杨公堤壹号，下得车，满眼葱绿的雨丝拂面如洗，我和他，撑起伞，一前一后，水杉林间，幽静的石级小径里健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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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来到林间尽头处，豁然明朗，广而不及的水天一色间，一湾碧色渐行渐近。“喏，湛碧楼。”他指了指前方，回头帮我撑伞，好让我咔咔拍摄几张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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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月门洞，进得湛碧楼。这里曾经是 西湖湛碧楼鲍翅馆，是商贾要人出入的高档餐馆，反腐倡廉中得以整治，时今已是杭州普通百姓得以畅游的美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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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得湛碧楼，热情迎抱的是西湖，一望无垠的西湖。全然忘记该撑起伞，沉浸在卧波桥的雨水里，任其飘落于发丝，流过面颊，滴落在桥面上，融进西湖水，然后萦绕在绿荷叶根间……当我幡然醒悟时，只觉似乎与西湖拥抱间淌过水造访了雨荷。有时候甚感奇怪，为什么人们对大自然的爱总是一种沉浸的投怀，没有任何的附加，只是种直觉，只是种倾情。我想这才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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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碧楼不大，一栋亭廊仿古建筑，然而一入内便感觉进入天庭的广而亮，只觉渺在灰蒙的苍穹下，隐在万里银滩的柔水里，近处绕不尽的荷绿，远处无穷尽的水天，无法依山尽的渺远。漫天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一阵风过，一叶一叶地蹦哒，万顷碧随风荡漾，摇落莲叶水，落湖溅飞半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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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碧楼的标志性建筑为一座石坊，是个石坊餐厅。石坊坐落于西湖之西畔，远处幽幽西湖映青山，近处碧碧绿荷抬头见，在此用餐，堪比神仙，美哉。我撑把伞，一圈再一圈，沿着石坊绕转。然后独立舟头闲望，忽觉时光倒回，仿如着身花衣的釆莲姑娘，摇曳在莲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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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湛碧楼，已是雅致的茶馆，品茶，闻荷，听水，看云。是旅人或杭州退休人员休闲养生的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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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拾级上二楼，依然有茶座候着，我们择一偶伫立、或择一桌坐下。闲立闲坐，遥望西湖，荷花笑靥如人，远远对着我们微笑。接岸莲叶，疑似翡翠铺半湖；帆船点点，疑似釆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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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以沿廊穿梭回转的腑瞰，极富古趣的石坊，浮在一片湛碧湛碧的雨荷里，韵味悠然而高雅，静静而悄悄，似乎在与云雨沙沙的细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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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瞄见楼下有个耸入云间的集贤亭伴荷而立，可以入内或憩或赏。随后拾级而下进入亭内，我斜倚而坐。

不由得深深的凝望，挨挤的荷叶，宛如风中翻倒的油纸伞，油亮的新绿，风里此起彼伏。豆子样的雨滴，从天而降，密密匝匝地直直砸下，溅起了满野的飞花，摇动了瑟瑟轻颤的莲叶。风起时的莲叶，呼啦啦的前呼后拥，翻滚的碧浪，一浪追过一浪。

不由得屏息静听，一曲雨荷的婉约。如雨刷如蝉鸣夏，如鸟啾如鱼戏水，更如水漏叮咚作响。深望间一粒圆滑的水晶，从莲叶中心滑落跌入另一片莲叶，然后再滑落跌入叶间根处，漾起水晕一圏一圏，惊吓了一群金鲤，迅速尾随离去，划出水痕无数，扰动了一方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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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云层越来越厚，也许还有一场雨。”他站了起来。我蓦然回首，夜幕似乎已降临，于是我慵懒地立起，恋恋别过雨荷，淹没在水杉林间，奔赴回家的站点。

见识过了农家整畈的荷绿，赏过了荷塘月色的柔美，领略过了缸盆之荷的别样。然而仍然念念不忘杭州曲院那方荷，尤其有雨的那些日子，总是无来由的思念。也许只缘此荷浮生于西湖那畔，也许只缘雨绵绵的那一日，遇见了西湖的雨荷，从此雨荷住在心里不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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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一九年七月六日 杭州 风静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