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二)

(二)

在小北依稀的记忆中,很多次的清晨,当阳光透过外婆家老床对面墙上,那扇小小的窗时,当外面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里时,他才肯从睡梦中醒来,然后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翻身下床迎接新的一天。中间很多记忆都消失不见了,只记得小时候明明觉得走了很远很远才能到达的地方,长大后却发现近在咫尺了。而有些人,小时候明明近在咫尺,长大了却是远在天涯了。这种神奇的差异感给小北带来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曾一度困扰了他那小小的神经。

而到傍晚,当炎热散去,洗澡水倒在院子里尚有余温的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滋滋的声音。小北这时候通常会盯着水慢慢漫延每一寸泥地,偶尔看一只落单的蚂蚁被水追上。看着它最终形成怎样的一副他自认为很有趣,但又解释不了的“画”。所以他自始至终都认为,他是喜欢画画的,只不过在后来的某个阶段,不知不觉的丢失了这种天赋而已。

其实小北是个地道的南方人,他外公在他出生的时候,却给他取了个“北枫”这个名字,小北小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总不能因为那天刮北风吧?那这名字取的也太随便了,也不能啊,外公毕竟是个老师,老师取名应该都有些特别的含义才对呀!

事实上这个问题几乎困扰了他整个童年,他小时候不止一次地问他那尚年轻的外公。

“外公,外公,你当初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呀?”他眨巴着那单眼皮的小眼睛,一脸认真地问

“因为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门前的枫叶落满了那条小路”。边说着外公的手边把他那乌黑的头发往后捋了捋,眼神笑眯眯的从小北脸上转向那排光秃秃的枫树林

“本来那年的枫叶与往年一样,但是正因为你的到来,门前的风景才显得格外的——格外的与众不同,嗯,与众不同”

“疯树?外公外公,树为什么疯了啊”小小北歪着小脑袋疑惑地问着外公。

“是枫树,它的叶子在秋天很漂亮,来,伸出手来,我写给你看”说着握着小小北的手指,用油笔写了个大大的“枫树”两字,苍劲有力的笔画写在稚嫩的小手掌上,仿佛一笔一划之间有五十余载的沧桑,一撇一捺之间也尽情透露出对他这小外甥的疼爱一样。

他缩了缩手掌,妞扭了下身子,表情露出点不好意思,不知道是因为他没学好识字的本领,还是因为笔在手上写字的感觉有点痒。

“去玩吧!”外公放了手,往后一躺,年老的摇椅发出吱呀一声,然后蒲扇一摇一摇,眯着眼睛哼起小曲儿来了

小小北见状,识趣儿的揉了揉有字的手,开开心心的往屋里厨房一路小跑着,边跑边还喊道

“外婆外婆,你在炒什么菜呀?我帮您递柴伙”气喘吁吁地说着就拿起火钳夹着木柴,奈何木柴太大,或者是小小北的力气太小,几次都没夹起来。

“哎呀,晃晃,宝啊,外婆不用你帮忙,哎哎哎,快放下,你去玩吧,啊,找你外公好不好?”

外婆一边手中锅铲上下飞舞,一边拭了下额头的汗,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的小外甥。

“那我看您做菜好不好?外公在院子里乘凉呢”说完他就搬来了个小板凳,一本正经的看着外婆。

“好好好,晃晃今晚想吃什么,外婆现在就给你抄”说着就把炒好的菜盛进盘里。

顿时香味充满了整个小小的厨房。刺激着小小北的味蕾,口水在口中流淌起来,然后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煎—鸡—蛋”,那个“蛋”字拉的很长很长,他手指不断的抠着板凳,一会儿才小声说

“外婆,我能尝一点儿吗?就一小口,试下咸淡”他还伸出小指比划了一下。

“来,张嘴”外婆说着就夹了块肉送进了他的嘴里,“哎哎,你别咬着筷子啊”

“嗯嗯”小小北嘴里嚼着,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来。

那一晚晚白炽灯发出的昏黄的光,照耀在桌上不甚丰盛的菜肴上,照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的脸上。这盏灯发出的光亮,也照在逐渐暗下来的夜空下,寂静的村庄里,微弱但温暖的光,一直照耀在他那尚幼小的心灵里,温暖着他渐渐长大的内心。哪怕时至今日,他依旧能够感受到这种温暖,虽然不如启明星那般明亮,那般给人指引方向。它更像是一座灯塔发出的光,指引的是港湾的方向,让每艘远渡重洋的船儿劈波斩浪,历经千辛万苦后,都安心的驶向梦想中的彼岸。

小北曾说,他一直很庆幸自己有对自己这么好的亲人,所以在他离开家,离开外公外婆,去远在他乡的地方求学以及漂泊生存的时候。只要一回到家,他就先去他们家做下客。用他的话说就是,“这是我的第一个家,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地方。”

2018 8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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