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之地,圣痕空间。
碧空如洗,凉风习习,白云苍狗,舒卷悠悠,天际渺远处依稀可见雁群兀自盘旋不定,鸿影蹁跹,唳鸣声声。
八重村街道两旁,无数枝繁叶茂的樱花树竞相吐露芬芳,千树万树,树影婆娑,粉白色的樱花花瓣纷纷扬扬漫洒此间,天地一白,如飘瑞雪。
透过渐暮色的万道流光霓虹,不时可见蜂儿在掩映交错的树叶枝杈旋而复落,自在穿行。
香气清雅,沁人心脾。
雪色莹洁,繁盛葳蕤。
轻风乍起,树叶簌簌,落英纷纷,如碧海生潮,竞泛波澜。
此情此景,可谓之,香雪海。
此刻,八重神社前,那棵虬根盘结,枝干粗壮,冠盖如伞的樱花树下,一道倩影正恹恹孑立。
那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少女,眉眼分明,丽质天成,粉色长发如瀑如流几可委地,长着一对可爱俏皮的修长狐耳,一袭粉色巫女服,腰悬一柄灵光濛濛的太刀——灵刀·樱吹雪。
少女正是身肩守卫神社,守卫八重村之任的巫女——八重樱。
然而此时的八重樱不知为何,望着眼前如诗如画令人心醉的美景却是蛾眉轻蹙,郁郁寡欢。
“夏末秋至鸿雁度,又是一年樱落时……”
她怅然若失地望着半空中无数随风飞舞飘零的花瓣,而后缓缓伸出手去,轻手接过一片落英。
几同雪色的花瓣轻飘飘落入掌心,如蛱蝶栖止,了无声息,与周遭的瓷白肌肤竟是难分伯仲。
低头注视着掌心花瓣几乎难以辨别的纹理,轻嗅着充盈鼻翼的馨香气息,八重樱喟然一叹,渐合拢掌心。
目光重又归于眼前的落英缤纷,少女眼角泛起如絮如绸抽之不尽的落寞忧伤,她终无力地倚靠树干滑坐下来,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虚无低声开口道:
“凛,我又来陪你赏樱了……”
“你看到了么,今年的樱花比往年分外繁盛呢……”
“还记得我们曾许下的一同赏樱的约定么,姐姐从来没有忘记噢……”
在一阵低声喃喃中,少女孑然坐于婆娑树影缤纷花海中,习习风起,蛱蝶蹁跹,别有一股凄然动人之美。
忽然,神社前方的台阶上响起连绵的答答脚步声,同时伴随着类似璎珞佩环相叩击的清脆风铃声,八重樱缓缓抬起头,她不出所料地看到一名少女朝她走来。
那是一名身着黑白相间修女服,银白发耀编织成辫悬垂及腰,姿容清丽,浑身犹带着圣洁气息的少女——卡莲·卡斯兰娜,她的手里还拎着一个正散发着袅袅热气的枣红色食盒。
“樱……”
望着眼前人比花娇却在暗自黯然神伤的少女,卡莲蹑步来到她身前,有几分犹犹豫豫道。
“怎么了?”
八重樱快速敛起脸上的落寞忧伤,装作无事发生似地开口询问。
卡莲走到八重樱身边,蹲坐下来抚上她的玉肩,有几分担忧道:
“你又来赏樱了么?”
“……是啊,这是我当初未能履定的约定呢……自凛离开后,我再也没机会弥补……”
闻言,八重樱放弃了伪装,神情重又一黯,她的眼前似乎再度浮现出那个体弱多病,乖巧却黏人的妹妹身影,曾经的晏语欢笑犹在眼前,可如今却……
“樱,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卡莲望着再度低沉下去的八重樱,有几分心疼,她轻叹一声,决定岔开这个话题。
“什么日子?”
“你的生日嗳!”
“生日……”
八重樱愕然片刻,忽地自嘲一笑:
“还真的忘了呢……”
“你……算了……来试试我亲手为你做的棕子吧!”
卡莲故作嗔怪,欲言又止,而后献宝似地打开食盒盖子,里面错落放置着五个浅绿色的棕子,拳头大小,竹叶包裹,仿佛质地上乘的翡翠玉料,泛着阵阵香气。
“你……你做的?”
闻言,八重樱蛾眉一挑,檀口微张,脸上满是不信的神色。
“嗯!要不要试试?”
“这……我……好吧……”
八重樱看着近前卡莲逐渐变得可怜巴巴的神情,心头一软,无奈答应下来。
她伸手拈起一个,以青葱纤指缓缓剥开衣裳般的竹叶,如羊脂白玉般的米团顿时暴露在眼前,其上点染着数点殷红,犹带着温热的余温,透出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诱人香气。
“看起来很不错呢。”
“那快尝尝!”
八重樱贝齿轻咬,只觉入口绵软,唇齿生津,竹叶的清新,稻米的软糯,红豆的甜美……彼此交融,尽蕴其中。
她不由眯住眼睛,轻声赞叹:
“好棒!”
“那就好,不枉我拜托……”
卡莲轻舒一口气,刚说了半句,话语却是戛然而止,她差点说漏嘴。
“什么……”
“没什么……等等……”
似乎是怕被猜中心事,卡莲忽伸出一指点在正欲继续大快朵颐的八重樱瑶鼻上。
见此,八重樱不知所措,讶然开口:
“怎么了?”
“你的嘴唇上沾了颗米粒。”
卡莲出言提醒道,说着说着,她的眸底似渐燃起炽热的火焰,霞飞双颊, 红云密布,仿佛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在哪?”
不明就理的八重樱轻轻抿起嘴角,没有发觉任何异常,于是脸上的茫然神情更深了。
“别动,我来。”
说罢,卡莲径直凑上前,她忽地低头吻住八重樱,轻轻舔舐那两瓣温香软玉。
“唔……”
突然遭到袭击的八重樱眼神透出几分不知所措,但很快顺水推舟,归入迷离朦胧。
她手中的棕子滚落于地,竹叶一一剥落,饭团光泽如酥如酪,莹白如玉,仿佛轻解罗裳的少女的玉肤冰肌,吹弹可破。
饭团大小适中,堪堪可一手拿捏掌握,玲珑隆然而起,仿佛迎寒而立的雪山玉峰。
点染其上的两点殷然红豆,娇艳可人,透出鲜艳的诱人光色。
天际,流岚随风,日之夕矣,一轮彤日终沉入缥渺云海。
暮色渐浓,晚霞若烧,此间好似笼上了帐幔帷幕,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氤氲不散,挥之不去。
羁鸟归林,鸿雁掠影,间或传来细若萧管偏又悠长婉转的鸟雀鸣啾声,撩人心弦。
樱花树下,繁樱纷落,百合花开。
只可惜这一幕旖旎风光,无人得缘一见。
良久。
衣衫略显凌乱的八重樱与卡莲素手互执,相依而偎,坐于樱花树下共赏沉暮彤云。
少女们脸上犹带着尚未褪去的潮红,她们再无言语,只是静静品味着这一刻的温馨甜蜜。
“樱。”
忽地,卡莲开口打破了宁静,她扭头望着八重樱,秋水明眸,盈盈若水,似饱含了无尽柔情蜜意。
“嗯?”
“你不是孤独的。”
白发修女于粉发巫女耳畔低语:
“至少,你还有我。”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