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中篇故事:微光【中】

二、死亡的司机

与此同时,在无边的夜幕下,一辆出租车飞驰在梨头山盘山公路上,车灯冲破雨幕,车顶的“出租车”三个字泛着微微的光亮。在这暴雨天气,敢将车开的如此之快,只能说是司机不要命了。他嗜赌如命,但是手气却一直不好,便因此欠下了一屁股债,他是一个出租车的司机,哪里有能力偿还巨额的高利贷款,老婆带着孩子跑了,只剩他孤身一人,连这辆开了数十年的车也要转手。他绝望了,他想他该怎么面对后天来讨高利贷的拿着刀的小混混们,索性不去管它了。“妈的!”陈伟恶狠狠地咒骂,因为车窗没有关的缘故,雨水打进车内,打在他的脸上,速度表的红灯映着他疯狂的发红的瞳孔,竟是像恶魔般恐怖。

故事还要从几天前说起。陈伟每天晚上开完出租车,便一头扎进地下赌场,赌个天昏地暗,直到深夜才会回家,然后倒头便睡,天天都是如此,输了钱便拿老婆出气,赢了钱则给妻儿买点吃的穿的,所以即使这日子过得在旁人看来那般无味,也还能过得下去。

但是有句话叫“久赌必输”,几天前恰好在陈伟身上应验了。他照旧晚上开完车去了赌场,身上带着一天的营业额,坐上牌桌,就好像有一双命运之手在捉弄他似的,一连打了数十牌,牌牌都摸的稀烂,所以便一连输了数千元。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不能再赌下去了,但是他不甘心,这是所有赌徒最典型的心理特征,他认为他一定能赢回来。再来三把!他那么想着,也那么做了,结果当然依旧是输了个精光。

“老陈,别看你现在才输这么点钱,我们知道你有钱,今天不把输的赢回来我彪子都看不起你!”赌场内的伙计看着萌生退意的陈伟,使出了一招激将法。

果然,陈伟使劲眨了眨已经熬的通红的眼睛,心里暗暗发狠:老子拼了,今天一定要把这钱赢回来。拥挤的赌场里烟雾缭绕,尼古丁不断刺激着赌徒的大脑,谁又能看到烟雾里的手在偷偷的调换着什么呢。

在输光了手里的现金和银行卡里的存款之后,陈伟还想继续下去,可是摸遍了全身也找不出能折抵赌资的物什,正准备带着所剩无几的面子离开,这时,赌场伙计恰到好处的提醒道:“陈哥,你那外面不是还有辆车子嘛,我们也收,现场帮你折现,还有你那房子,我们都可以换成钱的嘛。”陈伟熬的昏昏沉沉的大脑被这句话惊的清醒了许多,破口大骂道:“老子×你妈,你敢打老子房子的主意,我弄死你!”伙计原本充满笑容的脸上浮上一层阴霾,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大家都笑了起来,笑陈伟输不起了。

陈伟逃也似地坐进车内,天边已泛微光,眼看就是第二天早上了,他用仅剩的钱买了碗面吃,心想该怎么把输的钱给赢回来。“那婆娘不是还收了几万在床头柜里嘛,我就用那个钱去把昨天输的钱赢回来。”陈伟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他一声不发的回到家,用通红的禽兽般的眼睛看着他老婆,问道:“你收起来的那些钱在哪里,快点拿给我!”

陈伟的一夜未归让她提心吊胆,看到他回家,刚想问上两句,结果就看到他用那般恐怖的眼睛看着自己,张口就问钱在哪里,又想起了以前受的种种委屈,顿时呜地哭了起来。陈伟不耐烦了,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一边翻还一边骂道:“×你妈的,天天就知道哭,要哭滚远点,滚回家哭去,快点把钱给我。”见女人没有一点反应,他便举起手掌作势要打,女人吓得哭的更大声了。就在陈伟准备过去教训一顿这个女人时,她指了指柜子一角,然后仿佛下定决心似的不再哭泣,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陈伟翻出三万元现金,转身出了门,坐在出租车上怎么也没心思继续接客了,于是又去了赌场。这次去赌场,他是下了个大决心的,不把钱赢回来绝不出赌场大门。赌场伙计看到陈伟去了又来,心中猜到了什么,换上一幅笑脸,上前问候道:“陈哥,您来啦,你看看,还是您有钱啊,输的这点小钱,我相信你能赢回来。”陈伟笑笑,向椅子上一坐,也不说话,看似充满了信心,只等庄家发牌了。

伙计看向牌官,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牌官点点头便继续发牌。这次开始,前三牌陈伟摸得点数奇大,赢了些小钱,这也愈发加重了他要回本的决心,可是越到后来,当赌注越来越大的时候,陈伟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刚赢的钱立刻就输了出去,几番鏖战下来,他连带来的三万元也输的精光。他睁大了眼睛盯着桌面,庄家盯着他,伙计盯着他腰间的钥匙,就这样半晌后,陈伟终于掏出了腰间的钥匙,他将钥匙按在桌子上,对着伙计说道:“你看我的车子能抵多少钱,先欠着过两天我再来给你,你看怎么样。”伙计听着陈伟的话,笑着说当然没问题。

几个回合一来二去之下,陈伟终是将身家输完了,浑浑噩噩的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出了赌场,旁边人的嘲笑,奚落他一句也没听进,只听清了伙计说的三天后拿车拿房。伙计的声音在脑海里盘旋,他那两天一夜没有睡觉的脑子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他现在只想回家,在他三天后即将归属别人的房子里好好睡一觉。

打开房门,想喊着婆娘倒杯水来喝,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房间里属于她的衣服全部被带走,他疯狂的给她打电话,却发现她的手机早已关机。陈伟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再也抵挡不住袭来的困意,沉沉睡去。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开心的带着老婆和孩子在公园里玩耍,开着他赢回来的豪车,住着豪华的大别墅,他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他回到了他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追着她的老婆在操场里奔跑,在校园里大声宣布她属于他;他又梦到三天后黑社会带着砍刀砍倒了他的老婆孩子,砍倒了他的年迈的父母,最后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向他要钱,他说他没钱,那把闪着寒光的刀便向他的头砍来……

陈伟瞬间惊醒,看着昏暗杂乱的房间,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也不知现在是几点了。他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发现自己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胡乱吃了点泡面,又冲了把凉水澡,他坐在沙发上,丢失的思绪终于回到了他的脑海。他多想抱头痛哭一场,可是发现自己找不出什么能让自己流泪的理由,看着空旷的房子,他决定再去岳父家把老婆接回来,但是想到三天后这个房子将不属于自己,又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暴雨前的天空总是那么昏暗,他沉默的开着自己的出租车在外面转悠,脸上不时闪过犹豫和决绝的表情,仿佛正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快要下雨时人们总习惯于打个出租车,想着能快些回到家,吃到老婆做上的冒着热气的饭菜。陈伟此刻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老婆跑了,只剩下那个冷冰冰的家回去还有什么意思呢?想到这里,陈伟做出了某种决定,他紧紧握着方向盘,将车开到银行旁边,眼睛像狼盯着猎物一样盯着路上等车的行人,那些从银行出来的身上带着手提包的都是他的观察对象。

这时,他终于等来了他的第一个目标,那是一个中年妇女,个子不高,身形消瘦。他看着她进银行,然后走出来时便带着一个鼓鼓的手提包,那个女人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皱了皱眉头,然后径直向他的出租车走来。陈伟调整了一下呼吸,擦了擦手上因为紧张而出现的汗渍,挤出一丝微笑,看着女子坐进他的车,然后问道:“你去哪里?”

“新锐商业街。”女子看了看司机,发现了他尴尬的笑容,说出了目的地便不再说话,拿出手机看了起来。陈伟心里想着早已规划好的通向梨头山的偏僻小道,驾驶出租车向西开去。

开了十分钟左右,坐在后座的女子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丝疑问,沉声道:“你这路不是去新锐商业街的吧,你要去干嘛,我要下车。”陈伟脸上露出生硬的笑容,说出了早已想好的理由:“奥,不好意思,我要去城西接一个客户,可能会绕点路.“出租车又向前行驶了几分钟,女子不停的催促陈伟,让他给那个不存在的客户打电话确认,陈伟当然不肯,以打不通为由再三推阻。

又过了几分钟,女子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路上小区渐渐变少,行人车辆也逐渐减少,拿出手机地图一查,不由大惊,这是通向城郊梨头山的路!“快点!我要下车!你再不让我下车我就报警了!”女子举着手机,大声呼叫,吓得陈伟一个激灵,但是再三阻拦无果后,陈伟只得将车停在路边让这个女人下车。

女人下车后站在路边,拿起手机拍下了陈伟的车牌号码,并向出租车平台举报了陈伟的怪异行为。由于信息平台的滞后性,这个举报消息随着当天上百条举报反馈一起归进了待处理信箱,等待着过几天工作人员的逐条审核,如果当时这位女士能拨通报警电话,那么这之后的所有事都不会发生,警察会带陈伟去警局询问,陈伟也许便会放弃抢劫的想法,那个滚落山崖的花季少女和冲破山崖的出租车都会消失。当然,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陈伟放下女人后,调转车头又开回了城里寻找新的目标,一想到刚才,他的冷汗便从后背渗了出来,打湿了衬衫。“没想到这娘们这么精!差了一点,可惜那条路还有人!妈的!”陈伟狠狠咒骂着刚才那个虎口逃生的女人,仿佛人家就应该乖乖将自己的血汗钱交出去似的。

就在出租车经过一家咖啡厅时,被前面一男一女拦了下来,准确的说是被一个约莫二十岁的男孩拦了下来,陈伟细细的观察了这个男孩,并没有发现他像是什么有钱人的特征,瘦瘦高高的,穿着个卫衣,一米七的个子。不过让他决定做这单生意的是那个靠在男孩怀中的女孩,她像是神志不清般的需要男孩扶着,嘴里咕哝的说着什么,青春的身体和雪白的肌肤让陈伟深深咽了口唾沫。陈伟最大的爱好就是赌博,这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事,可是就连陈伟老婆也不知道,陈伟经常进出发廊和洗浴中心,这就是他的第二个爱好。

“师傅,去三水宾馆!”那个男孩轻声说着,说完便不再看他,只是痴迷的盯着怀中神志不清的女孩,看着她柔软的唇,重重地吻了上去。

陈伟发动出租车,在后视镜中看到了这一幕,这让他变得兴奋起来,毫不掩饰的用色眯眯的眼光盯着那个女孩的脸,像是要把她吃掉一般。只见接下来的一幕,更让陈伟欲火焚身,后座的男孩毫不掩饰的将手伸进女孩的上衣,在里面揉搓着,怀中的女孩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呼,但是依旧没有醒来。

陈伟这次不准备去梨头山了,他准备将这两人带到他家,找机会将男孩敲晕,再对女孩实施凌辱。为了不让后座的男孩起疑,他不停的变换路线,但是男孩似乎根本不去理会车窗外的道路,一心在怀中的女孩身上,他上下齐手,不停的摆弄着怀中的女孩,女孩的衣服被掀开,露出了大片的雪白的肌肤,却依然没有清醒的痕迹。

这时,一声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这铃声惊醒了正在埋头奋战的男孩,惊醒了双眼紧紧盯着后视镜的陈伟,但却没有惊醒那昏睡的女孩。陈伟咽了口唾沫,发现这手机铃声是那个男孩的,便又盯着后视镜专注的看着;男孩接起电话,像是听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再也没心思去亲吻女孩,急切地说:“师傅,麻烦你送我去市医院,然后你再送她去锦绣城,麻烦你了。“

陈伟听了不禁大喜,心里想到:刚刚还在想怎么解决你,没想到你先退出了,也好免了你的皮肉之苦,省了我一番手脚,就让我在最后的几个小时里再享受一下……男孩看了一眼陈伟,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然后又急切的看向窗外,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的市医院大楼,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到了市医院门口,男孩付过车钱后冲下了车,向医院内奔去,临走之前还叮嘱陈伟,千万要把女孩送到锦绣城。陈伟心里哪还听得下那些,等男孩下车,他就迫不及待的一脚油门向自己家中开去。将车停在地下车库,陈伟从后座抱起女孩,见她嘴里喃喃着什么,以为她要醒了,顿时三步并做两步,坐上电梯到了自己那个杂乱的家。

刚关上门,陈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双手在女孩身上粗暴的摸索着。一会之后,不知是疼痛还是什么,女孩悠悠醒转过来,迷糊中感觉有个人在自己身上不停的揉捏,睁开眼一看,一张陌生的胡子拉碴的脸正在自己身前,她大声尖叫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和自己的前男友坐在咖啡厅喝了杯咖啡之后,她就开始神志不清起来,迷糊中感觉自己被前男友抱着上了车,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没有任何印象,直到这个时候被身体的疼痛弄醒,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在自己身前。感觉到自己身体已经一丝不挂,慌乱的她大声的尖叫,不停地用四肢踢蹬着身上的男子。

陈伟看见女孩醒来,不停地反抗,顿时兽性大发,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但是他又害怕少女呼救的声音被隔壁邻居听到后报警,于是他拿起枕头,狠狠地捂住了少女的头,想将她弄晕过去。身下的少女起先不停的挣扎,但是渐渐地不再有任何动作,陈伟以为女孩晕了过去,便没有在意,只是自顾自的狠狠地发泄。过了一段时间,陈伟离开了女孩的身体,因为他惊恐的发现,少女原本雪白温热的肌肤已经渐渐冷却,再将手放到她的鼻前一探,原来女孩刚刚已经没有了呼吸。陈伟踉跄的退后,他感到很恶心,恶心地胃里不停的翻滚,恶心到他将胃里的胆汁都吐了出来。他瘫坐在地,点燃了一根香烟,看着窗外电闪雷鸣的天空,思考着马上该怎么办。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伴随着震耳雷声而来的是豆大的雨滴,这场雨在天上准备了四个小时,此刻终于以磅礴的气势落了下来。

陈伟将女孩冰冷的尸体抱上车,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大雨中转悠,好像一只失了魂魄的野鬼。当车路过白露派出所时,他停了下来,隔着雨幕看着派出所大厅内明亮的灯光,是那么的不真实,仿佛里面是天堂一般。打开车门,陈伟站在大雨中,眼神迷离的望着派出所,心里好像在犹豫着,到底是自己死了一了百了,还是去派出所自首判个死刑呢,似乎两者都一样,不过他一想到当他进了监狱,那他的老婆孩子就要面临赌场混混们的骚扰后,他痛苦的低吼一声,扭头钻进车里,准备将后备箱内的尸体扔进梨头山。他的想法是将尸体扔下悬崖,拖延三天的时间,待自己将小混混们打发走让他们不准再骚扰他的家人后再去自首,这个想法占据了陈伟的脑海,他也认为这是一条很好的方法。

大雨中陈伟驾车飞驰在梨头山盘山公路上,他记得几年前曾带家人去爬山时发现过一个悬崖,那个悬崖很陡峭很危险,很适合将尸体抛下去而且不容易让人发现。公路两旁奇形怪状的古树在闪电的照射下倒映出恐怖的影子,雨水混合着汗水打湿了陈伟的衣服,他急促的呼吸着,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马路。终于,陈伟看到了前面的悬崖,深深呼了一口气,将车停下,从后备箱里扛出少女冰冷的尸体,站在悬崖边,嘴里不停念叨着”迫不得已“”佛祖保佑“之类的词句,然后用力向前一抛。雨滴伴着白色的衣裙向下坠落,陈伟长出一口气,坐回到车里,发动汽车向回家的路驶去。

陈伟混乱的大脑已经没有了任何思考,车子开得飞快,第一次杀人让他感到无比恐惧,加上之前的种种兴奋,紧张,害怕等情绪堆叠,他忽然又回忆起少女死后那没有闭上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那双眼睛睁的又大又圆,那双眼睛突然直直的从后视镜瞪着陈伟,陈伟吓得状若疯癫,随后猛踩油门,想要摆脱后面那双在车灯的倒映下闪着微光的眼睛。

“砰”的一声,出租车狠狠地冲出护栏,跌入前方的深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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