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不万岁

上大学时,我因为看足球比赛结识了一帮朋友。共同特点是:健谈、独立、兴趣爱好广泛,久而久之,他们形成了我迄今为止较为固定的交际圈班底,期间人去人散,有的渐渐疏远不再回头,也有因为事故而无法谅解,最终留在身边的人只有五六个,是我在成都这座城市最重要的社交关系。

从前交往频繁时,一个星期至少要见上一面,去某个地方、吃点好的,寻到了美味或者有意思的去处相互知会。尽管大家在某一时期内喜欢的事物、对世界的看法、生活步调和事业状态都全然不同,但不影响我们能够随意地交流,碰撞出一些火花。甚至不碰撞也不要紧,就像成都茶桌上的长短阳光,悠闲地一起待着就十分足够。

这些年各自的生活离得远了,聚会便渐渐稀疏起来,通常是为了看电影才约一顿饭,如果没有大家想看的电影,数月不见也是常事。从饭搭走向了电影搭,院线决定了我们的亲密程度。

今天是疫情结束后第一次出了趟30公里的远门,和他们其中几位见了面,往前数数,上一次见面已是一月。分别时还商量过下一次约是什么时候,但人间幻化数月翻天,商量终是未能兑现,作为成年人我们都能够理解变故,计划永远无法追赶。

但我们之间的气氛改变甚少,还是坐在太阳下喝茶,也不打牌没有任何具体娱乐。呆坐是我们的常态,仿佛从一个平淡下午能窥视到这群人的晚年生活。

只是偶尔想来,即使我把这样的友情看作是毕生需求,希望到老也能有喝茶的同伴,但其实并没有确切的期待。就像那些曾经在我们身边的人可以远离,即使一起吃过三百顿饭,也不过是几年间的记忆。

与其说是“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不如说是自己路过了每一个人。

改变这件事是十分具体的,比如结婚生子,人的生活轨迹一定会更改;因兴趣和你聚在一处的朋友,也会因别的兴趣而关系暗淡;帮助过你的人,可能有朝一日会成为一种陌生;而争吵过的事,即使沦为沉疴,偏偏特别清晰。

高中念书的时候,家离学校比较远,那时班上有位女生和我同路,每天骑车上学放学,相邀作伴,几乎与日升月沉同在。我还记得他的眼镜边框和兔牙,整齐的刘海和单车车轮的痕迹。

后来同学聚会时,老同学都向我打听他的情况,理由是你们当初最要好。但事实上大学之后我就和他几乎再无联系,印象中有通过一次电话,他说话的速度和节奏都变了,像是对着个陌生人。

到了今天,我也常常走在我们一起回家的那些马路上,因为我几乎没有改变自己的存在方式,而时间一晃十余年过去。今天我回家路上突然想起她,又抬头见到路上一张张戴着口罩的脸,心想即使真的擦肩而过,大家也会隐于这仍未安稳的世界背后。

没有故事,却早已有了结局。

我今天说起朋友的一个点是在于,人到中年,经历离合聚散,悲喜人生,遇到过温柔也承担了些并不激烈的风雨,友情的确份量十足。能安放我的压力与悲愁,能共享喜悦甚至为我带来机遇和利益,但在事实心理上,我已经有勇气面对失去任何人、任一关系的风险。

即使有一天她们不需要我,各有更宽敞愉快的生活,哪怕我久卧病床而无人问津,我也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离散。

疫情的隔离很容易让人想到晚年,纵然仍有小几十年的道路,但已不太遥远。

如果此刻的社会公共服务以及我本人的社会关系持续到我的未来,那这的确是个不适合孤独终老的社会,对我们单身人士来说,也许友情是最后的一堆砝码,只是无论如何不是绝对的依傍与情感约束。

每一个阶段有当时阶段的活法。再过二十年,或许我们很难原班人马一起开车出游,沿路看花。

而眼下是真实的。如果当作慰藉便太沉重,这种近距离的联系,可以脱下口罩坐在一辆车里的关系,无论笑得多大声也不会有所顾忌的身份,在我们还未老去的时候,充满温度。

从未必答,屡屡加分。

月满西楼,再战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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