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

      许久没见过这么好的晴天啦！老李蹲在地上磕着棉鞋里的沙子，抬头看天。他缩了缩脖子把手揣进袖子里，便从鸡窝边的墙上摘下菜篮子挎在胳膊上出门了。

        今天逢双门口有集市，老李赶了一辈子集，那条L型的街，哪里有个什么摊，摊主是个什么人，卖些什么货，他都一清二楚，与其说是赶集，不如说是消磨时间，短短的一条街半天也逛不完。

        摊主们都认识老李，没有顾客的时候都愿意搭搭话，大冷的天，嘴里喷着热气，你来我往哈哈一笑，倒觉不出天冷了。

        老李，你闺女大学毕业没有？卖菜的王大婶儿一边择着几根香菜的黄叶子一边伸着脑袋问。

        早就吃上皇粮啦，女大不中留，忙的她一年到头回不来两趟。提起闺女老李直摆手，嘴角却偷偷咧到耳朵根儿了，老李的女儿可是街上第一个本科生。

        说话的空儿，王大婶儿把香菜塞到了老李的篮子里，老李虎着脸要拒绝，推推搡搡，最后王大婶儿一甩手不干了，老李看她生气了笑吟吟接下菜，说：大妹子，忙不过来的时候别忘了家去吃饭，喝口热水也行啊！

        拐角处的烧饼摊，是老李逢集必去的地方，家里的小孙子爱吃烧饼，用热腾腾洒满芝麻籽儿的烧饼逗弄孙子喊爷爷是老李最幸福的时刻。

        他还没挤进烧饼摊，就听到里面一阵儿骚乱，怒骂声，嚎叫声乱作一团，老李拨开人群，看到卖烧饼的老邓头正揪着个小年轻，衣服扣子都扯开了，年轻人脸上赫然五个手指头印儿。

      娘了个腚的，起早贪黑的谁挣个钱容易，你他妈伸手就偷，对得起你那生你的爹娘吗！，老邓头气的满脸通红，边骂边扬手又作势要打。

        老李拉住了老邓头举起的手，把小伙子护到身后，那小伙子做下了如此丑事，此刻只软塌塌缩着肩低着头，躲避着周围的灼灼目光，恨不得原地消失。

        老邓头看见是老李，气呼呼的甩开老李的手，说道：老李，你别管，我今天非教这小子做人不可，这有娘生没爹管的玩意儿！

        但见老李贴着老邓头的耳朵，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老邓头因生气拧巴到一起的眉毛渐渐展开，最后“哼“的一声转到摊位后和面去了，柳木的案板被他揣的咯咯吱吱直响。

        老李冲年轻人试了个眼色，那小伙扒开人群一溜烟不见了。

        好啦，别生气了，你也没损失啥，他年纪轻轻的，你把事闹大他这辈子可就毁了。来，别耽误我买烧饼。老李哄道。

        也就看你面子，否则我非扭着他游街去！老邓头擀面杖一扔，白了老李一眼。

        隔了一天，又是个好天气，老李照旧去赶集，照旧和老摊主们聊的火热，但他总感觉身后怪怪的，一转身，一个人影闪了出去，再看，篮子里多了两条烟。

        老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希望你好好做人啊小子。